侯南峪睨一眼有些躁動的將士,環顧四周怒道:“什麼人?出來!”
無視他的聲音,洞簫聲仍在毫無波動一音不錯地響著,直至有侯軍將士嚎啕而哭,直至一曲悲涼古調斷腸結束,有人輕帶雪袍,容澤似玉,持碧玉蕭,引白鬃馬,雲淡風輕,從容而出。
城樓正門前,他勒馬停駐,人馬潔白不染俗塵停駐在萬軍陣前,身後是壯哉帝都,巨石磚牆,他仰面視前,似足以一人一馬之力抵這萬千虎狼之師,而無一人能向前涉足一步。
雪色一點對峙烏黑萬叢,登高而觀視覺衝擊尤其鮮明。
城樓上,玉子衿屏息失神。
“你是何人?”侯南峪皺著眉頭髮問。
“將軍不是要見原氏宗族以證玉王清白嗎?不知孤的話可能力證?”信手一圈把玩指尖蕭,玉指潔白拈碧綠蒼翠,那個動作他做來甚是賞心悅目。
侯南峪暗暗將手握上劍柄,怒視前人,“原氏宗親俱在城中,你是哪門子的冒牌貨?竟敢來此挑釁本將軍,信不信本將頃刻可取你首級?”
“將軍不信?”一手將蕭收入廣袖,他潔白的雙手移向胸口,溫潤笑意中顯露烈日光芒直視侯南峪,“不知這樣將軍可信?”
雪衣袒露,呈現出少年白皙而雄健的完美胸膛,心口處,有紅蓮一朵,血色妖嬈,櫻瓣綻放,深植骨肉。
這是原氏皇族特有的族徽,且是最尊貴的嫡脈血蓮!
原氏祖先出身江北豪族,數百年前,世家豪族多以族花為記紋烙子弟之身作為家族印記,原氏的族花便是紅蓮,故子嗣降世便在胸口刺以紅蓮為記。太祖皇帝立國後,更明旨將這一古老的規矩延留至今,以示子孫血脈尊崇。
同為紅蓮印記,嫡庶尊卑不同的子孫心口的紅蓮卻是不同程度的紅色。嫡尊為血色,庶脈旁支僅為嫣紅。
王朝末日,原氏凋零。
嫡尊之血屈指可數。
“你......你是?”
“孤乃仁寧帝嫡孫,清河王嫡子,清河世子原倚風!”
一字一句自報家門,侯南峪徹底變了臉。
清河世子這個身份雖然未必有多大的權勢,但在數百年來以嫡庶論尊卑的原氏皇族卻有足夠的地位。
當今聖上原業雖然登基稱帝,卻是妾生子,若非其父先武陽王正妃無子,將其收於名下撫養,原業根本就無緣嫡脈之尊,縱使當初玉策重兵在握,強行扶持原業上位,他也絕不會得到原氏族人認可。
也是因此,原業登基後大肆打壓原氏嫡脈,倚重旁支,嫡脈庶支之爭風雲不斷,結果卻是原氏因內鬥日漸孱弱。
幾百年的規矩俗成深烙人心,豈是那麼好更改的?原業比起原倚風這些本就是純正血脈的嫡尊王子依然是矮了半個頭。況且原倚風多年遊走四海,結交遍天下,“煙雨公子”之名更素來為文人墨客所推崇,於本朝聲名極佳。
換言之,原倚風此刻說出的話可能比現在的皇帝還要有用些。
想到這點,侯南峪神色輕緩,鞭策坐騎上前幾步,客氣道:“原是世子,末將有禮。世子且聽末將一言,常言說‘兄弟鬩於牆,外御其辱’,往年之事確是皇上做的不該,可如今原氏大權旁落,玉策狼子野心防不勝防,世子身為原氏宗親,當事事以家族血脈利益為重,豈能因一時之氣壞聖上苦心經營,累祖宗百年基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