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錚冷笑,終是坐不住了?“公主幼承禮制教養,豈非不知男女有別,本王又何故要與公主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樂昌公主瞠目,他們得聖上下旨賜婚,今日行定親之禮,什麼叫何故共處一室?
“王爺忘了嗎?今日是你我定親之日,當遵祖制,行相面之禮!”
“那是你皇室之禮,我樂川宇文氏從無此道!”
“你......”被這人冷漠且無禮的咄咄逼人噎得說不出話來,樂昌公主想擺身份,但還是控制住了,她好言相勸:“皇兄聖旨已下,只能委屈王爺相從,等他日大婚,你我即為世人眼中夫妻,樂昌既入宇文氏,也當從宇文氏婦德。”
自小長在深宮,她比誰都明白流言的可怕,今日宇文錚若直接出了這道門,縱使舉行了定親典禮,留言也會讓她頃刻顏面無存。
原氏傾頹,皇兄無作為,以為帶著他們投奔宇文錚便能借他之力匡扶天下,重建祖宗基業。可是出了玉策的囚牢,他們終究還是寄人籬下的。他是皇帝又怎樣,宇文錚才是西原真正的主人,只有抓住他,嫁給他,她才能保住一生榮華,況且他又是那般的英姿不凡神勇無匹,叫她怎能不動心?
“世人何看,本王不在乎!公主是聰明人,這場聯姻為何,您心裡想必比皇上還要清楚三分,又何必跟本王裝傻呢?”
樂昌公主心上一冷,這場聯姻是皇兄為了拉攏他,明眼人都明白。只是皇兄的妹妹不止她一人,緣何會輪到她卻無人深究。想不到她自以為是天衣無縫的手段,竟都被這人看在眼裡。
她知道宇文錚不是心慈手軟的人,她的堂姐琬花郡主和皇兄存有不倫之情,險些被玉天嫁去宛韶,以為逃到川西便保住自身,更加肆無忌憚起來,結果與皇兄之事被這人發現後當即鴆殺,現在皇兄還以為琬花是誤食中毒身亡,終日悲傷沉淪。
提裾越過珠簾來至宇文錚身前,綵衣錦服華麗搖曳,樂昌公主屈膝跪地,“樂昌自知才德鄙薄,不配王爺,只是塵埃落定,聖旨已下,汝為吾親夫,吾為汝嫡妻,還望王爺不吝留樂昌之名!”
她不是任性的女子,所以不會鬧著去請皇兄給他做主,況且他自身難保,又如何做得了這人的主,比起日後的顏面無存,此刻的屈膝對她來說並不算什麼。
“本王已有嫡妻!”宇文錚神情嚴俊,把玩著指上扳指。
樂昌長公主吃了一驚,激動道:“那樂昌為何?”不是嫡妻,平妻也可,她要的只是英成王妃這個身份帶來的尊榮。
“你只是樂昌公主!”宇文錚冷冷一句澆滅了樂昌所有希望,“本王留你顏面,這份親由你自己親自去拒。安陵公主、德邑公主因何一個墜馬、一個失去聖心,本王沒工夫管,也不會管,只是本王這份人情不會白送,你可明白?”
樂昌公主眼睛越睜越大,她顫抖道:“本宮不懂,王爺你......”
“相面之禮,若公主不中意,是可以請皇上收回成命的。”
樂昌公主身子一軟跪倒在地,嚷道:“那只是口頭虛言!聖旨已下便是巋然如山,自古以來根本就沒有哪個宗女敢因相面之禮未婚夫不合心意,而去抗旨不遵!這是違逆!是大不道!”
她是留了她的顏面,送了她人情,可反之就要了她的命!如此,她倒情願不要那份顏面,事情敗露了又怎樣?左右不過是姐妹恨她,皇兄只是想要一個人嫁給宇文錚控制英成王府,將來生下有原氏血脈的宇文家繼承人,是誰又有何區別?只要皇兄不計較,其他人又能如何?
宇文錚不管她多餘的心思,一個多餘的目光都未留下,直接推門而去,“依本王之言去做,保你無虞,若生枝節......公主當知本王有能力立讓你與琬花郡主姐妹相會!”
匍匐於地失聲痛哭,冷風自屋外吹來,繚亂了樂昌公主細心穿戴的衣裙,憑他的權勢,憑他的手段,她除了依言可還有其它出路。原來算計來算計去,她算計的始終是自己!
出了暖閣,宇文錚看也不看那一切具備只等新人前來的禮殿,至於後來樂昌公主當殿拒婚英成王的壯舉沸沸揚揚傳遍天下為人樂道之事,他也沒有關心半分。他一人漫無目的地走在夜中寂寥無人的長長甬道,紫蟒華貴的親王正裝在寒風中擺動,頎長合度的身形在夜色中分外落寞。
廣袖下的掌中緊握他的紅繩結髮,眼前似又浮現了那個明動的笑臉,這幾日鵬舉差不多也該到顯陽了。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滋味當真是不好受的。
子衿,你可曾收到我帶去的話?可曾誤會我?可曾怪我?
指尖描摹著掌中被捂得溫熱的令牌,一道月華射在蓮花帳中少女的雙眸,分外明亮。
阿錚,你等我,很快我就能去見你了,長久也好,短暫也好,子衿終會去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