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別瀾說完,所有人都狐疑的看著宇文錚,剛還春光明媚的臉此刻怎得就寒冽如冰了?
勁風一過,宇文錚已經調轉馬頭向瀧州城飛奔回去,只留下一群不知所以的人。
銀風一道飛馳在草木冰欺的官道上,他握著韁繩的手骨骼作響。
子衿,我們明明有一輩子的時間看著麟兒長大,你為什麼要那麼著急為他縫製那麼多衣物,是因為你想存放著防止他日不在麟兒穿不到母親親手做的衣物嗎?是為了有備無患嗎?你不是要捨棄我、捨棄麟兒的,對吧?
當他橫衝進橫波園,溫暖芳馨依舊的屋內只有嬰孩的吱呀聲,哪還有那個清麗的人兒?
“子衿呢?”
連翹嚇得癱軟在地,王爺怎麼會回來了?
歐陽佩月緊抱著孩子,她怔怔看著宇文錚,只默默流淚,沒有說話。
“我問你們子衿呢?”
聽到這聲撕心裂肺的怒吼,連翹顫抖著雙手從袖間掏出了一封信函呈上。
宇文錚撕開信封掃了一眼,面目通紅如野獸愈發,不及歐陽佩月張口一把拎起她懷中的嬰孩就箭步離去。
長亭外,野渡口,天色昏暗飄落下幾許輕零雪瓣,行舟浮水,玉子衿青裾翻飛立在舟頭望著迴路。
昔我來矣,黍稷方華。今我去矣,雨雪載塗。
阿錚,麟兒,永別了
“郡主連總管命我二人一路護送您回國,郡主可是要直接回顯陽?”兩個黑衣男子恭敬地站在小船,都是身著勁裝,行舉如風,一看便知武藝不凡。
玉子衿緊緊狐裘,眼神如死水般看著遠方,“不,送我去崇溪!”
“是!”
馬如疾風飛奔在鄉野小路,宇文錚一手策馬,一手抱著幼小的嬰孩,小小的嬰孩似感覺到氣氛的緊張壓抑,在襁褓中儘管被抱得不舒服也沒有哭鬧。
既不回頭,何必不忘?既然無緣,何須誓言?今日種種,似水無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子衿,你我有此痴纏,便不是無緣!如何叫我能忘?今夕結為夫妻生下麟兒,又怎是似水無痕?你要和我陌路,試問你又怎能狠得下心?
“子衿!”
隔著一段距離的河岸,山回水傳飄來一聲斷人心腸的呼喚,正要進艙的玉子衿驀然回頭,那立於馬上的荒涼人影,那抱在懷中的小小一團,如烈火灼燒她的五臟六腑,痛不欲生。
井底引銀瓶,銀瓶欲上絲繩絕。
石上磨玉簪,玉簪欲成中央折。
瓶沉簪折知奈何?似妾今朝與君別。
一葉孤舟越駛越遠,宇文錚眼眶溼熱盯著船頭那道瘦弱的人影。
北風驅雁,飛雪千里,雪花簌簌中只有一聲空遠的悽音從江面傳來。
“我願與君絕!”
久久的,他如冰雪封身僵立馬上,浩蕩的江面只有雪落空存。
故人何在?煙水茫茫。
惟見獨飛鳥,千里一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