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殺趙凝輝那日,玉策並沒有親臨刑場,對於這位年少相識感情極深的結拜大哥,他雖揮下了屠刀,卻斬不斷多年情分親眼看他身首異處。
至於安家,在吉南王陰詭之心被揭露後,安家家主也知道自己被徹底利用,悔不當初與他結為姻親,謀反逼宮乃是誅九族的重罪,吉南王為皇家宗室,誅不了九族,誅三族是可的,作為吉南王的妻族安家也難逃滅門之罪。可在苦等三天之後,朝廷並沒有旨意下達,打探方知是玉子衿為吉南王妃求得原倚風和玉策恩赦,與吉南王和離再無瓜葛,特准送返安家養老,而安家亦得赦免,安秉謙與玉鳴徵婚約如舊,擇日再行婚禮。
安家家主於此深謝皇恩,重叩玉子衿恩情,自此立誓嚴管子弟,不涉權爭,安家血脈險險得保。
就在吉南王兵敗次日,巡城御史於城西一間客棧發現一樁慘案,客棧內有死者數百人,卻都是蠻族人,且個個身高體壯手持利器,是一隊經過嚴格訓練的蠻族勇士。
據客棧老闆說,這些人在兩個月前就打劫了客棧,盤踞窩藏在此,將老闆與小二廚子關在柴房,昨夜夜半,有一幫江湖中人投身客棧發現貓膩,與蠻族人產生衝突,一行人武藝高強本領卓絕,竟不損一絲一毫就擊斃了數百蠻族人,解救老闆一家老小於危難。
巡城御史將此事稟報了玉寒,玉寒多番徹查發下文書卻沒能找到那些仗義行事之人,最後只能作罷。這件事讓東原與金蘭關係徹底惡化,兩個月前正是赫魯奇拜訪東原之時,而那些蠻族人後被證實出自金蘭,一個蠻族王子在他離去後還將這數百勇士藏匿顯陽是什麼原因有腦子的人都想得到,吉南王仍舊沒逃過通敵賣國的罪名。
被清洗的不止官場,還有後宮。
沒人想到那日轟鳴倒塌的迎風閣中沒有皇后、太子與浩清侯,正如沒人想到一向俏皮可愛,看起來天真無辜的花貴人居然是吉南王安插在宮中的暗樁一樣。事發之前玉子衿在迎風閣設宴款待浩清侯,便是無意聽了她有心之言,幸好那日衛碧發現了她的不對勁而秘密告訴了原倚風。
玉子衿獎賞了衛碧的機警,也下旨於清露臺以梃杖之刑賜死了花貴人。
是女人就會有妒忌心腸,若花貴人只是單單嫉恨她,她可以恕,但這次她萬萬不該把這惡毒心思打到她兩個兒子身上,她不願因後宮之爭手染鮮血,但不代表不會為了保護幼子而殺人。
重刑上宮妃,皇后與太子安然歸來,后妃們徹底醒悟這裡依然是皇后的天下,她們先前心中小小的幸災樂禍如今看來是萬分可笑。
那個女子無論生死,在皇上眼中她們也永遠只是妃妾,那鳳座榮耀除她再無二人可享。
如玉子衿所想,後宮僅憑花貴人一人之力絕不可能有機會讓那些刺客將大量火藥運進宮中炸燬迎風閣。經連燼順勢徹查之下,牽扯出宮中多數或大或小的內侍、女官也涉案其中,他雖掌控內宮多年,原業在位時因有數年放權難免給吉南王鑽了空子,將一些爪牙插入後宮,這一疏漏險些令玉子衿母子三人慘死迎風閣,連燼大怒,當即下令於理正司正庭當場杖殺了所有涉案人員。
執刑之日,連燼命所有後宮有品級的掌司區域性內宮官員入理正司觀刑,數百人同時被杖斃的場景血腥驚悚,淒厲慘叫響徹紫耀皇城的上空,那日流紅橫屍遍佈理正司,酷刑威懾下多數女官嚇得失聲尖叫當場暈厥,不少內侍便溺當場,宮中侍者人人自危,心驚膽寒。
玉子衿蹙眉拉開侍奉她試穿新做冬衣的尚衣局女官所繫的錦帶,自顧打了個寬鬆的結,這一動作嚇得剛失神的女官慌忙下跪請罪:“臣該死,皇后娘娘恕罪!”
玉子衿沒有怪罪她的意思,這幾日這種情景她已經見怪不怪,只贊送來的冬衣款式極好算是寬了這位年輕女官的心,擺擺手讓她退下了。
宮中侍奉女官多是官僚家族出身的弱質千金,哪看得了那日的血腥場景,當場昏的昏、病的病,後來就是告假的告假,有些家族地位高有臉面的甚至直接讓父親舍了老臉辭退了侍御職銜回家嫁人去了,今天尚衣局還能找出個有品級的年輕女官來鳳藻宮送冬衣已是不錯了。
“娘娘,您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枚鴿子血,皇上賞的嗎?”纖兒收拾著換下來的衣物,拿起放在中衣內袋中的那枚別緻血玉端詳。
玉子衿才想起她那日拜了個義父,她邊摸邊觀察著那鴿子血上細小雕刻的紋絡,看來看去也看不出是個什麼圖案來,原倚風正好午睡醒來走到外殿,想他遊歷四海博學多識定是識得這物,便將那日遇見那老人和拜為義父之事一一道來,末了問道:“你可認識這東西?可知道那個老人家是誰?”
原倚風拿起鴿子血半舉正對上梨花木碧紗窗外射進殿來的旭日陽光,正中可見硃色晶瑩的玉心是顏色更紅更深的血珠一點,如琥珀於玉心靜靜沉睡。再然後那玉逐漸變了顏色,從紅變淡,漸漸為紫,指尖一移,隨著陽光強弱的不同變幻出橙黃藍綠不同的顏色來,至最強處,竟成水晶一點,透明得可映觀七彩霓光世界。
那表面的紋絡在色彩變化中也漸漸清晰,玉子衿看清那是水波,深海盪漾的水波,在水波中隨著顏色不同的變化玉心的血珠就如融化一般,變成液體四處流動,匯成不同的曼妙景緻,那些景緻被表面的水波紋絡籠罩,綠時看是碧波繞川,藍時看是深海藏島,紫時看是紫微耀宮闕,橙時看是江紅映西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