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吉南王苦心經營爭取來的兩大依仗一個已經夭折,一個從未真心歸屬。
血戰至甲衣破裂,廝殺至精疲力竭,吉南王世子以劍撐地,如刀目光恨不得將淺笑理袖自看好戲的玉天身上戳出幾個洞來。
那是他從小就嫉恨的人不,是東原所有心在權力旋渦掙扎的男兒都應該嫉恨的人,他是原氏王子生來貴胄,為什麼要一直屈居這人之下?
就因為原氏孱弱,他就註定要失了王子光環?
就因為是玉王之子,這人就可以不可一世人人趨鶩,甚至將來富有四海,將他們這些正統血脈踩入泥淖嗎?
怎麼可以?
父王說,今晚只要過了今晚他就可以做這東原最光輝奪目最眾星捧月的男兒,可是為什麼會這樣?
凌陌呢?蘭颯呢?
他們說好的帶兵來援呢?
父王現在又去了哪裡?
馬蹄滾滾如雷來,吉南王世子瀕臨絕望的眼睛瞬時燃起熊熊火焰,“來了!是他們來了!”
他拼力斬殺周圍逼近計程車兵,舉劍振臂向著帶兵直掃之人高呼“本世子在這裡!快來護駕,快”
激動嘹亮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只一瞬就沒了聲音,鮮紅過頸滾燙在懷時他一直保持著振臂高呼的動作,痴愣目光盯著那個銀槍流飛而過,如一抹清雲飄過藍天,自顧策馬經過他身側的男子,那人眉宇寧靜,全無漣漪的眼眸始終沒有給他一個餘光,仿若取他性命如踩了螞蟻一般地漫不經心而去。
四肢如抽渾無知覺,倒入泥濘時,他看到蘭颯從容下馬,他看到蘭颯向他最嫉恨的人行禮,他看到玉天優雅下樓與蘭颯並肩漠視狼狽不堪的他
所有的喧囂他漸漸地聽不清楚,他只知道那是他一直想象的畫面,親手將他嫉恨了這許多年的人踩入泥濘,凌辱踐踏以洩私恨,然而在泥濘裡的人一直是他。
可笑父王,竟自以為是自己真的有資本可以讓蘭颯為他所用。
他們算錯了人心。
更小看了玉王。
穿正陽門,過宣寧門,繞曲林閣,再經太林、寶和二殿,玉天和蘭颯帶著大軍直去龍彰殿。
清寒霧夜,兵馬驚亂,動盪不安中的龍彰殿在夜色中分外凝重肅穆,三十六根鎏金盤龍金柱輝煌矗立,那爪牙森森的巧雕金龍怒目圓睜騰雲盤踞,在百尺華階外站立的人馬遠遠都能感受到那至尊無上的祥龍之氣。
“大哥,可抓到吉南王?”自朝陽門進宮的玉亓與玉澤見到玉天,齊齊翻身下馬。
玉天眉頭一皺,視線在燈色幽暗殿門緊閉的龍彰殿稍作停頓,一片安然之色顯然這裡什麼都沒發生,“沒有,正陽門外帶兵的是吉南王世子,並沒有吉南王,而他也沒有按預定之事前來龍彰殿逼宮。”
玉亓與玉澤疑慮相視,玉澤道:“剛剛我們在宮外遇到五哥和七哥,他們已經帶兵包圍了吉南王府,並沒有抓到吉南王本人,他沒有去正陽門,那去了哪裡?難不成發現事情暴露,提前逃跑了?”
“不會!”蘭颯否定,“他本就是鋌而走險放手一搏,絕不會在這個時候半途而廢。況且我們部署周密,他急功近利絕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發現什麼紕漏。寒弟的人親眼看見他與其子一起進了皇城,而他留在了安德門外接應我和凌陌,現在人不見了,只能說明他發現我和凌陌沒有按時帶兵來救援,察覺出了事情有變而躲了起來,現在他人應該還在宮中,我們搜!”
“好!”玉天點頭,接而分派人馬前去各處搜捕。
接到玉天的訊息,玉策細思片刻,又靠回馬車上的軟墊,對坐在他身邊的玉子衿道:“衿兒,你今天到底又要搞什麼把戲,現下吉南王尋不著蹤影,你還拉著為父在這城裡四處跑,到底是去哪兒?”
玉子衿眯眼一笑,給玉策揉著肩,“父親,您聽女兒的,這一趟絕不會錯,您就不想知道到底是誰給吉南王提供了那些火雷?還有那些武藝高強的刺客是何來路?塗在他們刀上的毒藥又出自何處?你就不想知道是誰在幫吉南王?”
玉策端起熱茶淺飲一口,似笑非笑道:“你是在說端木銳赫吧!”
“嗯?”
“吉南王確實和他勾結,你兄弟也確實都中了他給的劇毒,不過在事發當日端木銳赫就來向為父稟明瞭實情呈上了解藥,才及時救了你大哥他們,所以為父索性將計就計了,才在後來讓你直接去查吉南王。”
玉子衿凝神,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出,這個端木銳赫果然狡詐,兩邊討好,坐收漁翁之利,還將事情做得滴水不漏,憑他對阿錚的痛恨之心,將來勢必要給川西添亂,只可惜她現在無力幫阿錚解決掉這個麻煩。
“衿兒,你在想什麼?”
“哦,沒什麼,”玉子衿繼續給玉策捏著肩膀,笑道:“父親這次猜錯了,女兒所指確實有端木銳赫,但是卻不止端木銳赫一人。”
“還有誰?”
“您下車看看不就得了!”馬車正停,玉子衿嫣然一笑指指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