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寇?”玉策擰眉與他相視,“在大哥眼中竟將我當賊寇?”
“難道不是?”趙凝輝甩袖起身,執佛珠的手直指中天霧散而出的圓月,“千古玉輪如斯不變,你敢對這恆定天月起誓你玉策初心未變壯志不改,以康濟時世造福黎民為己任,從未起過取原氏正統而代之的謀逆之心嗎?”
玉策冷笑,原氏正統?
原來這天下在他眼中不是天下人的天下,惟有原氏才是宗祧正朔?
原來他們倆人的政見和思想並非那般的契合和相投,原來從本質上就是背道而馳的,那建立在這之上的多年情誼又是什麼呢?
真是可笑!
“你敢嗎?”趙凝輝聲聲質問,“當著當朝皇后,你女兒的面,你敢嗎?”
玉策沒有回答,沒有敢不敢,是根本沒有必要,跟一個表面通理豁達,實則因綱常入骨而刻板至極,屢次不第而偏執功名,無力參政而死侍正統的人說這個,他不會懂,那些病態的思想已經深入他的骨髓,歪斜扭曲至傷了他的純粹本性。
吉南王是什麼人?
他選擇和吉南王勾結,對與他情同手足的兄弟轉身下惡毒殺手,就足以說明他心中早已情分俱無。
玉策進這個門,只是想讓自己徹底死心罷了。
拂袖向正門而去,玉策不再看趙凝輝,至門口他略停,“澤洛,依律辦吧,趙家婦孺,無辜者釋。”
嶽澤洛躬身應是相送,等玉策越過影壁向三進門外而去,他拉住正要跟去的玉子衿焦躁道:“依律辦?怎麼辦?這意思是交我處置了?”
笑話嗎?原朝律令多少種他都不清楚!只明白這是三歲小孩都知道要抄家滅族的罪名,現在岳父大人一句要釋放無辜婦孺,擺明了是要留趙家一條活路。那到底抄家否?滅族否?抄了這萬貫家財依律怎麼處置,不滅族無辜婦孺是流放貶黜還是賣為官奴?
依律?他一個敗家子怎麼知道要怎麼依律?
玉子衿捋捋肩上散落的長髮,當宇文靖域得意笑著抱臂而來時,她敬佩道:“小侯爺看人的眼光果然奇絕,本宮心服口服!”說完看也不看嶽澤洛徑自走去。
“子衿姐姐,你別走啊,還沒給臣想法子呢?”嶽澤洛不顧身份揮著他黛青色捻金銀絲線繡贔屓的世子冕服雲袖在風中撒腿呼叫,被宇文靖域一把拉住蹬腿而去的步伐,他問:“你拉我幹嘛?還有你看誰的眼光奇絕?我嗎?”
斜睨那張招風咧嘴眯眼的俊臉,宇文靖域無比同情南侯一身才智無人繼承,只給了嶽澤洛一個眼角餘光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喂,好歹坑了本世子的大袖衣,你倒是理理人啊!”嶽澤洛意識到自己被鄙視了。
“敗家洛,有問題找你老父,本侯很忙!”
老父?
嶽澤洛對著那個小背影傻笑擺手,他怎麼就把老頭子給忘了?算他夠義氣幫他出主意。
不對敗家洛?
“宇文靖域,你給本世子說清楚!”
狼嚎四起,響徹趙府上空,宇文靖域藉著嶽卿風的力上馬險些被震到地上,他呲呲牙,與頓時覺得有這麼個大哥面上很無光的嶽卿風同乘一騎而去。
瓊林玉殿,亭臺樓閣,清林御池,曲苑花房玉天與蘭颯等人將皇宮中能找的地方統統搜了個遍,吉南王就如人間蒸發一般,至今不見半根毛髮。夜近寅時,濃霧被風吹得散了痕跡,玉澤眯眼看那聖潔九合臺,“或許,我們找錯了方向,這宮裡能搜的地方都搜遍了,但還有一個最不可能、最危險、也最安全的地方我們還沒去。”
“龍彰殿?”玉天兄弟幾人與蘭颯紛紛警醒,再加思量卻覺得原倚風窩藏吉南王的可能性不大,他們的人一直死守龍彰殿,不可能有人會進得去。
玉澤也想到了這個,沉思道:“能搜的地方我們都搜了,現在就只剩龍彰殿,別的且先不管,先去看看再說!”
花貴人攬鏡自照,得意地望著鏡中眉目妖嬈雍容高貴的女子,這身鳳袍是她從小的夢想,等她的姨丈吉南王起兵成功,她就會是新朝的太子妃,將來的皇后娘娘,而不是現在整日屈居人下,只會在後宮賣傻裝乖的區區貴人!
菱鏡中忽然現出宮帳後的一個人影,花貴人欣喜轉身,“世子,你來接”她忽然頓了聲,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那個氣派端莊冷眉淡笑的人,“你怎麼是你?”
衛碧瞥她一眼沒有說話,衝兩名侍衛淡淡揮手,“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