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小小的人影大老遠跑了過來。
聽到呼喚,沈凝嘉收起失意,和顏悅色看著撲至身邊的兒子,“旌兒怎麼來了這裡,可是聽說祖母病了來看望?”
玉揚旌睜著天真明亮的大眼睛,對著母親傷心地點點頭,“孩兒一大早就聽說大姑母和臨川王薨了,祖母傷心之下病倒了,所以過來看看,怎麼不見父皇?”
“父皇忙於國事,早就走了,現在二姑母在裡面照顧祖母,旌兒進去悄悄看一眼就叫人帶你回宮好不好?”
“好!”玉揚旌後退一步向沈凝嘉一拜而去。
看著那進殿的小小身影,沈凝嘉嘴角的笑漸漸變得苦澀。
侍女不忍道:“娘娘,皇上與您結髮情深,斷不會負娘娘的,這古來帝王莫不是後宮三千,您可作不得真啊!況且如今公子和長興王在前朝鬥得你死我活,長興王乃皇上最得力的嫡親弟弟,本就佔了上風,您若因此失了皇上的心那公子可怎麼好?”
“好了,本宮知道了,以後前朝之事不許再提!長興王乃當世名將,二弟亦有報國之心,他二人不合也不過是因年少時不懂事結下的,總有一日會冰釋前嫌,何來你死我活之說?你若再妄言,本宮定不輕饒!”話畢,沈凝嘉拂袖而去。
聞言,侍女戰戰兢兢閉上了嘴,小跑著追去。
一隊人浩蕩離去後,玉子衿牽著玉揚旌的小手走出大殿,看著初升的朝陽,明黃的霞光射在她憔悴的臉上,惹人心疼。
“姑母,讓宮人送我回去就好了,你還是早些回去歇息,看你的眼角都腫了。”玉揚旌仰著小臉,明亮的大眼睛看著玉子衿。
摸摸身邊的小腦袋,玉子衿笑道:“旌兒真乖,知道心疼姑母,那你路上要好好聽嬤嬤的話,不許亂跑哦!”
“嗯,旌兒會的,姑母再見!”
“再見!”目送玉揚旌離去,玉子衿暗自揣度著剛剛沈凝嘉和侍女的對話,看來外界所言非虛,六弟與沈杳當真已在前朝鬥得你死我活,年少意氣一時不合竟不想結仇至今,如此下去,恐怕對六弟是禍非福!
原壁桓與玉皓潔七日後被合葬於原氏皇陵,觀禮後玉子衿隨原舒禾回至臨川王府。一身孝衣姿容出塵的少女看著偌大冷清的家,想起昔日的歡聲笑語,又悲從中來,從此後她也不過是一個孤女,再也不會有人像父王和母妃那般寵著她了。
“禾兒,莫哭,你還有姨母,還有表哥。”玉子衿將少女抱在懷中陪她一起流淚,而今原氏宗親所剩無幾,姐姐、姐夫所為也莫過於為女兒留下了一條後路。孤木不成林,若這臨川王府還如往日那般,難保他日不會受池魚之殃,如今禾兒雖是孤女,好在也安全了。
擎陽長公主在玉揚翕和玉揚瑜兄弟二人的陪伴下而來,幾年未露面,此時的她褪去昔日富貴雍容的華麗衣衫,只著一襲素淨的雪紗芙蓉長裙,簡單的流雲髻綴著幾支步搖,典雅脫塵,神脫俗世。若說以往的她是一支佔盡富麗的國色牡丹,如今的她就好比半夜幽曇,開得寂靜無聲。顯然玉天的離世,徹底使她變了面貌,人世煙華早已不存於心。
“大嫂,你怎麼來了?”玉子衿抬眸,擦去腮邊的淚痕。
擎陽長公主拍拍她的肩膀,心疼的撫著原舒禾的小臉,“聽說皓潔與壁桓所以來看看,可憐這孩子小小年紀就遭此難。皇上命我以後撫養禾兒,待她及笄後再與翕兒成婚,我想著她呆在這府中也是心傷,不若今日就接了她去。”
玉子衿贊同點頭,交予擎陽長公主她也放心。原舒禾卻有些不願,這畢竟是她住了多年的家,哪有願意離開的理,即便父母不在了,她也要守著。
“你這丫頭,這府裡偌大冷清的,你一個人住著可教人怎麼放心?”玉子衿道。
玉揚瑜溫文一笑,雖無玉揚翕的絕世容貌,但在擎陽長公主教養下也是明月清風的謙謙君子,“是啊,表妹,這府邸時常命人打點著,你想回來就讓三弟回來陪你住幾天便是。今日就乖乖聽姑母和母親的話,暫時先搬去二哥哥府上,有母親和我照顧你,大家也總是安心的。待得你及笄,二哥哥再送你回來從此出嫁,豈不也好?”
玉揚翕蹲在原舒禾身邊,心疼地拍著她的後背,柔聲道:“二哥說的對,我過幾日就要回邊關,你一個人守在這裡我也放不下心,未免觸景傷情,就聽大家的話,好不好?”
原舒禾又滾落幾滴淚,驀然看到還有那麼多人依舊寵著她愛護著她,感動得點點頭命侍女收拾行囊。留戀的再看一眼這座府邸,再看一眼父王專為她建造的萬花叢深的掌珠園,隨著幾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