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花紅樹,春秋如流,白雪青松,冬夏無間,四季韶辰匆匆而去,時光輾轉就到了承興十三年的深冬。
樂川城外的松楊別院,一件靜室沉香旖旎,暖爐如陽,玉子衿著一件水藍色的綾緞襖裙,長髮半散,正歪在軟榻上陪宇文錚翻著古籍,掖北城大敗金蘭後歸來,宇文錚便將手上大權俱下放給了兒子,這兩年二人拂柳踏青,菱舟採蓮,紅葉作箋,松間賞雪,難得過起了暢遊四方靜謐閒散的生活。
夜至,有人冒雪而來,進屋喜極秉道:“王爺、王妃,府上大喜,世子豐功偉略,自輔政來屢有建樹,造福萬民,上月皇上準了群臣所請,晉了小侯爺郡王位,應其封號,以川北鹽邑浩清郡為封地,如今該稱小王爺了!”
玉子衿聞言喜上眉梢,她給同樣露出喜悅笑容的宇文錚一個得意眼神,“四歲封侯,十四歲封王,咱們麟兒可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直直把某位年少揚名的少年將軍給比下去了!”
宇文錚用書輕扇她肩背,“沒他老子的豐功偉業為鋪墊,哪來他今日的成就?年少封王怎麼了?很稀罕嗎?”
不稀罕嗎?
玉子衿翻翻白眼,自顧去拆宇文靖域寫來的家書,連剛退出門外的報信之人都有些汗顏地覺得:十四歲封王已經很了不得了啊,王爺的要求是不是太高了些?
玉子衿看著家書眯眼嬉笑,宇文錚坐在一旁眯眼看她的模樣,正想湊上去,玉子衿卻轉了個圈坐在了他的對面,他臉上掛不住,生硬地問:“麟兒信上說了什麼?”
“你不是說不稀罕嗎?問來幹嘛?”
宇文錚投降道:“我稀罕,稀罕行了?快說說,他說了什麼?”
玉子衿才饒過他,道:“麟兒說新春將至,他封王后新春要在瀧州宴請臣下,教我們早些回去幫他操持操持。”
“既然封了王就讓他早些出去立府開衙,府中缺人主事就早些成婚,改日我就修書去上洛讓皇上派人把聘禮送去東乾,早些讓他和容儀公主成婚!”
別有事沒事來打擾他們清閒!
他話沒說完玉子衿就把手裡的信函扔到了他頭上,“去你的,麟兒修書來說是讓我們回府操持,其實還不是想我們了,這大半年你一直窩在這裡逗貓熱狗正經事一件沒幹,全是麟兒一人在朝案牘勞形,你這個做父親的好意思嗎?你的雄心呢?壯志呢?餵狗了?”
宇文錚搖搖手指,“非也,為父的使命已了,以後如何都要靠他自己去謀劃去爭取,我把什麼事都替他做了,那他做什麼?混吃等死敗壞家業嗎?夫人,這實非育子之道,況且,”他壞笑著一把將她拉進懷裡,“江山與美人不可兼得,我有你就夠了!”
玉子衿擰他一把,二人四目相笑,紅燭羅帳。
自宇文錚殲滅公西氏族,南撫宛韶,北定金蘭,修好東乾後,西原近兩年外無戰事,內靜禍爭,難得內治外安,在浩清王宇文靖域的接手治理下國力蒸蒸,一片欣欣向榮。
此時的東乾新國初立,永珍更新,亦是一片盛勢繁榮之相,然而一場朋黨之爭卻在立國之處已經悄然抬頭,至天緯四年已發展至鼎峰。
天緯元年,玉寒初登大寶,著敕封嫡弟一等照威將軍玉亓為長興王,攝理軍國,督掌中外諸軍,為天下兵馬大元帥。皇后幼弟沈杳為永寧侯、太子少師、尚書左僕射,控大內禁軍。
玉亓與沈杳年少結怨,一貫失和,如今同侍新朝,政見相左,就有矛盾之未解,新生仇怨又愈深,彼此仇恨,互不相生於朝野。一為新皇嫡弟手握重權,一為當朝國舅深受聖寵,二人威行市朝,自得群臣各相攀附,朋黨之爭自此日起。
天緯二年春,忝盧聯合各部族興兵南犯,玉亓親率二十萬大軍壓陣北境,與蠻族各部展開激戰,開啟東乾立國以來反擊蠻族的第一場浩大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