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老闆夫婦是一對五十來歲的夫妻,明面上經營客棧為生,實際裡專拐賣附近村莊與跟隨行走客商遊人的幼童販賣至大漠和水月城等地做奴隸,宇文靖域和霍泱帶著幾個年輕隨從方一入店就受到了客棧老闆娘的注意,眼見幾個年輕壯小夥進入陷阱,夫婦二人就高興得合不攏嘴。
他們才笑了一會,負責去捆綁宇文靖域的兩個幫工這時急急忙忙下來了地窖,道:“不好了掌櫃的,那倆小子的幾個隨從不見了!”
“什麼?”老闆娘臃腫的身子一下子就從凳子上竄了起來,“明明已經放倒了人,怎麼會不見了,你們還不快去給我找!”
兩個幫工正要走,客棧老闆一摸自己的八字鬍,攔住道:“先別,那些人先不用找了,先把這批貨運走要緊,咱們幹了那麼多票,這地方也不適合呆了,先把他們運走以後,咱們再另謀他處!”
老闆娘一想,咬牙答應了,她邊招呼兩個幫工去把捆押的孩子一同押出地窖裝車,邊與客棧老闆一起搜攬了宇文靖域和霍泱身上的值錢物事,同時驅趕著二人與那些小女孩一起出了地窖。
看著這兩個模樣俊俏不凡的少年,客棧老闆眯起兩隻三角眼笑了笑,“這倆小子一看就能賣兩個好價錢,就別讓他們去做苦役了,找個地方享享清福,送去水月城後讓人到清絛館問問,保管妥妥地人家就收下了。”
聽到“清絛館”三個字,霍泱脊背一僵,五官都扭曲了起來,客棧老闆一鞭子甩在了他身上,吼道:“臭小子,還不快走!送你去享福還慢慢吞吞的!”
霍泱吃痛,正要跳腳,宇文靖域連忙用身子一碰他,使使眼色催促他加快腳步出了地窖。
此時正是深夜寂靜,四野無人,客棧老闆夫婦專在此時將所拐賣人口偷偷販運至水月城與西塞大漠,他們以為今夜會和以往一樣平凡,不料正當一行人裝車完畢欲送走時,突然有一支官兵深夜突襲持著火把就闖進了院子,並有無數附近村民也跟著衝了進來,眼看所為之事敗露,客棧老闆夫婦張皇失措就要逃,不料早有人在他們身後一人一腳飛了過來。
“我叫你迷暈本公子!”
“我叫你綁本公子!”
“我叫你要把本公子賣去小館館當小倌倌!”
“本公子名聲堂堂,瀧州姑娘深閨夢裡人,是給你個王八蛋賣去給人糟蹋的?到了水月城本公子就要把那個該死的什麼清絛館給拆了!”
……
霍泱顧不上解開綁著自己的麻繩,眼見來人衝上去對著客棧老闆就是一頓亂踹,一句一腳,踹得個客棧老闆滿地亂爬直討饒。
最後是宇文靖域覺得實在差不多了,才上去把他拉開。他們一路走來就聽聞沿途村莊有孩子失蹤,因為手上之事要緊才沒來得及過問,入夜他察覺到客棧老闆行為古怪後就早早地和住在隔壁的親信們透過了氣兒,他和霍泱留下跟著人販子行蹤,他們俟機逃脫去了府衙報信兒,幸好這些人及時趕回了,也不妨礙他們繼續去追趕玉寒的行駕。
被拐賣的那些女孩兒大多是這附近村莊的小女孩,聽到有人去府衙報信兒,丟了孩子的村民也一併跟著趕了來,他們紛紛認領到了自己家的孩子,一家人相擁著痛哭流涕感謝宇文靖域和霍泱等人的大恩大德,並狠狠地咒罵著老闆夫婦。
宇文靖域叮囑眾人以後看好孩子早些回家,並讓府衙之人將老闆夫婦押走懲治後,看天色已近天明,便與霍泱打算直接上路了。
一行人正要離開,忽然從草垛後面鑽出來一個小女孩跑到他的面前用小手緊緊攥住了他的衣角,她的聲音甜軟清脆,急急地叫了一聲:“大哥哥!”
宇文靖域低頭,看那穿著一身光鮮可人的桃紅色錦緞襖裙的小女孩,五六歲的模樣,頭上用桃紅色的髮帶綁著兩個總角,她的小臉圓圓的,齊齊的黑劉海蓋住了額頭,其下便是一雙烏黑水亮的大眼睛,然而大眼睛裡此刻卻水光粼粼的,兩串金豆豆就那樣滾了下來。
宇文靖域的心直接就化作了一灘水。
他蹲下身子看這個小巧精緻得像雕出來的瓷娃娃般的小女孩,一看她的穿著打扮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顯然也是被客棧老闆拐賣來的,剛剛村民們把他們的孩子帶走的時候,她一直一個人默默地躲在草垛那裡,所以他們都沒有注意到她,他用指尖擦擦她眼睛裡流出來的金豆豆問:“你父母在哪裡?大哥哥送你回家。”
小女孩緊緊抿著嘴,金豆豆掉得更厲害了,她氣息安靜,很有教養的不吵不鬧,連聲音都沒有哭出來,只搖搖圓滾滾的小腦袋說了聲“不知道”,看宇文靖域微微皺起眉頭,她吸吸鼻子忙輕聲補充道:“我是跟父親一起出門去水月城的,路上遇到了劫匪,和父親的馬車衝散了,他們殺了奶孃,劫走了我的車,然後我就到了這裡。”
小女孩邊說邊強忍著眼淚,傷心之餘也把事情敘述得很調理,宇文靖域和霍泱聽她一說便了解了事情經過,宇文靖域道:“既然這樣,正好大哥哥們順路,就帶著你一起去水月城找你父親,如果找不到我再想辦法送你回家!”
小女孩小臉認真地點了點頭,“謝謝大哥哥!”
宇文靖域微笑著摸摸她的圓腦袋,“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一瞥他剛號令官兵後收在玉帶的鈞令,白白的小牙齒一咬粉色下唇,道:“我叫情兒,馬情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