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了玉鳴徵的三叩參拜,玉子衿一如玉妙人與玉姿洺出閣時的恩賞為玉鳴徵賜下金絲八寶點翠簪一副、朝陽流彩細珠步搖八支、白玉壓鬢簪兩副、珊瑚扁方一副、赤金盤金雀瓔珞圈兩副、羊脂玉芙蓉耳鐺兩副、綠寶石鐲與瑪瑙銀鐲各一雙、白玉魚指環珊五枚等物,以作為妹添嫁之資。
安家先祖曾為開國重臣,後代於原朝中期式微朝堂,至仁烈帝時族望再振,重登天門,是個不折不扣的古韻之門。安秉謙作為安家繼承者,才名卓著,英姿過人,安家下一代榮辱俱在其身,他的婚事是安家頭等重視,此次是傾盡全族之力操辦。
玉堂別尊親,珠簾垂玉顏,玉鳴徵在禮官高吟滿堂喝彩中由長兄玉天親扶送出府門。喜服是豔色如火的晚霞羅織,緊束她不盈一握的細嫩腰肢,清眸流波熠熠生輝的她,在步步生姿中走向鎏金門外高據白駒的清貴男兒。
那是她兩心相許的良人。
而在數條長街相隔的隆耀大街,玉子衿羅帶生風,只梳著半束的雲髻,只戴著簡雅的珠釵玉環,似小有薄資的美貌婦人,正帶著兩個玉雪可愛的兒子游逛在朱雀大街。
新升任鳳藻宮侍衛統領的嶽卿風是南侯的親侄子,嶽澤洛的堂弟,初掉鳳藻宮的第一天接到的任務令這位年輕的統領頗為無奈。想他苦練武藝十餘年,打算投身疆場卻被伯父扔到了駙馬手下,駙馬又轉手將他丟到了宮裡保護妹妹,新官上任頭一天就要化身私家保鏢閒逛市井。
有常識的人誰不知道皇家侍衛說著好聽,其實也就是負責持刀站立起威懾作用的木頭一群,猴年馬月不見刺客一個,實戰經驗累年不增,遇到一流高手能抵抗者只有少數,像他這種初出茅廬急需格鬥經驗的年輕人,去做侍衛簡直是找了個黃金窩裡混吃等死的活計,和他嚮往沙場的心願完全背道而馳。
這少年的鬱悶玉子衿怎會看不出來?也不點破,只笑著吩咐他和幾個侍衛便裝相從。年輕人嘛,就得懂得反抗,若是覺得在宮裡保護她一個弱女子太過憋屈,直接去向她大哥還有南侯憤慨請辭就是,至於子孫不旺的南侯府舍不捨得這個男丁遠去疆場她可管不著,現在她要帶兩個兒子散心,嶽統領不管情不情願,都得跟著!
宇文靖域與原景沐一黑一白,各穿著一身質地雅潔的暗紋小錦衣,鑲玉石的絲帶束著小髻,俱是白玉粉團,寶石雕琢的精美模樣,一大一小兄弟倆再和姿態曼妙的玉子衿走在一起,母子三人頻頻惹人注目。
優雅地咬一口剛買來的桂花糕,宇文靖域皺皺英氣的小眉頭,“不好吃,比緋雨做的差遠了。”
玉子衿無奈,市井的東西當然比不得緋雨做的,但看宇文靖域嘴上說著不好吃,卻不像玉亓和玉澤小時候那樣惡之無味則棄之地把東西丟掉,反而還是把剩下的半塊桂花糕塞進了嘴裡,欣慰一笑。
麟兒養於富貴卻不嬌濡,阿錚將他教得極好。
百無聊賴地晃悠著自己手中的糖葫蘆,原景沐睜著圓圓的大眼睛看玉子衿,嘴角還粘著糖晶,“母后,你不是說在這裡可以看到五姨母的成親隊伍嗎?要多久才能等到儀仗前來?”
玉子衿溫柔地用錦帕擦去他嘴角的糖晶,笑道:“成親隊伍要繞城一週,這裡是去安府的必經之路,且離安府極近,等走到這裡差不多也是吉時了,沐兒再耐心等等,等會就可以看倒了。”
豔陽當空,暖光照射在冠蓋京華,風流帝都,鋪就遍地金黃。沐浴在光華萬丈下的人們或正母子執手遊走琳琅街市,或正鳳冠霞帔相攜送登寶羅紅蓋九華玉輦,或正沉香宮室談笑對弈。
這熱鬧紛呈浮光旋轉中,只在正午高陽上移照頂時,被“砰”一聲同時從兩個方向傳來的震天巨響溘然打斷。
只消一瞬,玉子衿於鬧市一手緊護受驚的原景沐,一手死死抓住突生警覺的宇文靖域,嶽卿風帶著侍衛握刀護住母子三人,警惕地看著巨響傳來的兩個方向。
而聲音傳來的地方,一方紅牆翠瓦巨柱傾榻,俊逸的男子扔了指尖白子,腳底生風向他牽掛的方向飛奔而去,一方綵綢飛散隊伍四離,死傷無數血肉橫飛,場面亂作一團。
——正是鳳藻宮與寧襄王府。
被稱為原朝末年三奇案之一的“喋血花嫁”一案就此拉開帷幕。
因此驚天謀案發生於玉王五女婉嫻郡主大婚當日,死傷無數,故名。
事發當日,婉嫻郡主出閣,當駙馬玉天攜妹交手郡馬安秉謙時,長矢飛流直衝著玉天面門而來,幸玉天縱身避至府門才逃過一劫。此時玉策與明清徽行駕剛至府門送女,又一支利箭破空而來,生死存亡之際幸好玉亓長槍斬飛箭矢,才救下父親性命。
驚變忽起,場面混亂不堪,僕婢女眷亂作一團,正當玉寒下令死護寧襄王府時,無數黑衣蒙面人從街頭巷道蜂擁而出,直對玉策及其數子痛下殺機,現場格鬥廝殺不絕,府門染血,嫣色橫流。
未幾,無數貌似黑石之物從天而降,齊齊自寧襄王府對面的角樓丟擲落入人群,玉策揚手斬殺一個刺客,定睛看著那飛降黑石,情急大吼:“快撤!是火雷!”
伴隨著寧襄王府門前的震天雷聲,巍巍皇城中正中一角——鳳藻宮迎風閣,今日皇后娘娘於此地設宴,請浩清侯品味東原各地特產美味,太子也在。卻在宴席正當的時候,掠影飄搖中,幾個鬼祟人影潛入閣底,不消一炷香時辰,傾天的雷動之聲從此處驚天而起,華美迎風閣大理石柱觸然於宮人驚呼中粉碎炸燬,大廈傾褪。
亂象橫生,毒手屬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