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場面一度變得不可收拾。
我是一身浴袍,還以那樣的姿勢偎在男人懷裡,的確是有出牆的嫌疑,糟糕的是還有圍觀者,所有人的表情都是一副捉姦看好戲的樣子。
頭頂一片草原,鍾庭氣瘋了,要揍“姦夫”,我硬生生去擋,結實替他捱了一拳。
譚粵銘的手指骨骼一直作響,我死命拉著他,又被鍾庭額上凸起的青筋嚇得半死。
我永遠忘不了鍾庭當時的眼神,像是要將我們碎屍萬段再挫骨揚灰,知道再呆下去必定出事,我推著他走,一路哀求他不要動手,我可以解釋,什麼都可以解釋……
時至今日,已過去兩週,我一遍又一遍的解釋著,連聲保證不和譚粵銘聯絡,還當他的面把聯絡方式刪了,他仍舊沒好臉。
到後頭我自己都覺得累,跟他說,“你要實在覺得丟盡臉面,咱馬上就去民政局,不要這樣折磨我折磨你。”
他緊掐住我的腰,咬牙切齒的說,“你放心,我就是死也不給你們機會。”
感情的事算不清,倒是收養圖圖的事,經過反覆溝通協商,達成了一致。
我和鍾庭約定,無論我們將來離不離,都要對她負起責任,付出父母該給的愛和關心,倘若真走到分離那天,也一定要保護好她,絕不會像之前的養父母那樣又把她扔掉。
收養事宜進行得並不順利,程式複雜不說還遇到瓶頸。
法律明確規定,夫妻共同收養必須雙方年滿30週歲,而我還差兩年,最後由律師出具了特殊情況說明才順利透過。
跟我們回到南都,圖圖一直悶悶不樂,總是一個人靜靜的看著窗外,除了鍾庭沒人能夠接近她。
她一面消磨著我的耐心,一面激發著我的責任感和好勝心,我就不信糖衣炮彈天天轟炸還不能打動她。
不過讓人欣慰的是,因為她的存在,我和鍾庭相處的時間變得多起來,每週會有那麼三兩天一同送她去幼兒園,再一起接她回家,像極了幸福的一家子。
大抵是和幼兒園裡的孩子混熟了,圖圖漸漸變得開朗,開始主動同我說話,會甜甜的叫阿姨,其實我更希望她能叫我媽媽,畢竟她一直管鍾庭叫爸爸的。
爺爺知道了圖圖的事,也是支援的,讓我們有空把小姑娘帶去給他瞧瞧。
鍾庭是什麼執行力,爺爺上午說,他下午就把孩子帶到他跟前,不只爺爺喜歡,一幫老頭老太太也喜歡的緊。
能住高山療養院的,哪個不是守著金山銀山的主兒,一個個變著法的討好小朋友,家裡禮物都快堆成山,老陳頭還託人從迪士尼帶了絕版的芭比娃娃。
小朋友也是個機靈鬼,仗著軟萌優勢籠絡了大片人心,左一個爺爺又一個奶奶叫的可親了,要不是我們執意帶她回家,估摸著得被老人們扣下來。
不過最令我意外的是王爽,他對圖圖異常的感興趣,三天兩頭從學校跑回來看她,好像她是什麼了不得的寶貝。
不得不說萌物就是治癒力強悍,連香帶給他的陰霾終日不散,心理老師的疏導也沒起多大作用,接觸了圖圖倒是好了不少。
王爽現在除了學習,就只對帶娃感興趣,一得空就帶小朋友到處浪,玩遊戲捉蛐蛐,套路多的很。
半個月下來,圖圖依然不肯喊一聲媽,對王爽這個小舅舅卻叫得熱乎,整天小舅舅長小舅舅短的,一會兒問小舅舅在哪兒,一會兒又問小舅舅幹嘛去了,天天盼著小舅舅來,貌似把之前收養她那對夫婦給忽略了。
我還安慰自己,孩子都叫小舅舅了,可不就是間接承認我這個媽媽了嗎。
臨近期末,王爽要準備考試,兩週沒過來,圖圖想他想得厲害,大眼睛哭成了桃子,並以絕食抗議。
陳香就誑他她說小舅舅上高三了,得做許多許多功課,不然就考不上大學,考不上大學就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工作就要餓肚子。
圖圖就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認認真真的說,她可以把她的大白兔奶糖分給他,不會叫他餓肚子的。
我在一旁笑得不行,摸摸她的小腦袋說,“你的大白兔奶小舅舅可吃不飽。你放心好了,等他考上大學就有大把大把的時間陪你玩了。所以你不能哭鬧讓他擔心,知道嗎?還有,你得乖乖吃東西,你乖了他自然會來看你。”
圖圖問真的嗎,我說當然是真的,阿姨怎會騙你,她這才收起眼淚,吸吸小鼻子,轉個身就抱著自己的小碗大口大口吃起來。
南都近來多雨,難得週末大晴天,鍾庭有應酬不在家,我一個人陪著圖圖倒也自在。
自打家裡多了孩子,再也恢復不到從前的整潔,就算有陳香也無濟於事。
圖圖起初的高冷都是自我防備,混熟後簡直是個小魔星,破壞力驚人。
特別是療養院有人送她一盒水彩筆後,家裡的牆已經沒一塊好的,沙發更是慘不忍睹,純白色的小羊皮被她塗成了抽象畫布,鍾庭還一個勁誇她有創造力。
煩是煩了點,卻也越來越有意思。孩子,到底是個寶。
這會兒圖圖正趴在地上畫畫,我走過去一瞧,“讓我看看,寶貝畫的是什麼大作?”
她仰起小腦袋,“你看!”
我一看,上面兩個藍色的小人兒牽著紅裙子小人兒,旁邊站著個綠裙子小人兒,和一個灰鬍子小人兒。
見我皺眉,她一臉自豪的解釋,“藍色是爸爸和小舅舅,紅色是圖圖,綠裙子是阿姨,灰鬍子是太姥爺。”
說得我心裡酸溜溜的,看來在她心裡,鍾庭和王爽的地位遠遠高於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