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霜沒想到陳競由會帶她到一間不怎麼起眼的小吃店,不過眼下她確實餓極了,這地兒她喜歡。
小店在城區的老巷裡,這一片是民國遺留下來的建築,早就劃入文物保護區了,店面不大,但很乾淨,賣的是些麵點小吃。
陳競由問她,“吃過潤餅嗎?”
唐霜搖搖頭,她連聽都沒聽過,更別說吃了。
陳競由沒說話,老闆很快就把東西端了過來,一碟麵皮,還有切成絲的雞肉、五花肉、香腸、叉燒、蛋皮,素的有銀芽、芹菜末、蘿蔔絲、豆乾絲、鹹菜絲、高麗菜絲等十幾種蔬菜,並著幾碟子顏色不一的醬料。
唐霜笑道,“我當什麼呢,不就是春捲兒嗎?”
陳競由一本正經的說,“我小時候在澎湖住過,那兒的人把這個叫潤餅,在臺灣比較常見。至於來歷已經不可考證,唐朝《四時寶鏡》記載:立春日,食蘆菔、春餅、生菜,號春盤。‘春盤’大概就是潤餅吧。不過澎湖的潤餅多在立冬時吃,是象徵全家團圓的東西,蘸著花生粉和糖粉吃,味道別具一格。”
唐霜餓極了,沒心思聽他講飲食文化,托起一張麵皮,麻利兒的把菜裹進皮裡捲成卷兒,但吃前還是猶豫了好一番,最後沒去蘸醬,直接送進嘴裡,“做這個皮兒我外婆最拿手了。她以前擺攤就賣這個,她是青市人,擀的皮兒又薄又軟,不過我們一般蘸黃豆醬吃,我自跳舞開始就不吃甜食了。”
陳競由看著她,“真巧,我外婆也是青市人。”
唐霜呵呵一笑,“是嗎。"
陳競由點頭,但沒在這個話題上多言,只道,“一個潤餅熱量頂多一百六十卡,包的都是蔬菜,吃三四個也就飽了,總熱量不到七百卡,最適合減肥的人吃。”
那倒是。唐霜也是餓壞了,一口氣吃了四個,等到肚子鼓脹起來才覺得奇怪,她怎麼又跟陳競由坐一塊兒了,還是在這種不起眼的小店裡,怎麼看他都和這裡不搭嘛。
正想說點什麼,就聽他道,“一會兒我送你回學校,明天也別來了,你預支的錢已經到你們隊長卡上。”
她愁的頭髮都快白了的事,又被他解決了。
“這……怎麼好意思呢……”唐霜就是再遲鈍也懂了,陳競由怕是真對她有意思。
可這叫她怎麼回應是好呢,他可是太監啊,貌似很多年前有部電影叫《我的男友是太監》,要不回頭看看去,那太監的女友是怎麼應付的,萬一她真要跟陳競由談情說愛,也有個行為參照啊……
就在唐霜腦洞開到天際時,一個電話將她拉回殘酷的現實。
對方哭得語不成調,唐霜腦子也是一片亂嗡嗡的響,分不清東西南北。
等她掛了電話,陳競由問,“怎麼了?”
唐霜茫然的看著他,瞳孔一會兒縮一會兒漲,好會兒才恍恍惚惚地說,“小玉死了,翟小玉死了…”
當晚十點,上城舞蹈學院接到警方電話,說學院一名女生在馮氏地產年會現場勤工儉學時出了意外,請校方派一名負責人到市立醫院處理相關事宜。
翌日一早,校方代表宣佈了翟小玉經搶救無效已經死亡的噩耗。
一時間,翟小玉不明不白死於馮氏地產別墅的訊息傳遍校園角落,很快又有訊息傳出,說是唐霜私底下與形形色色的老闆們有交易,打著禮儀服務隊的幌子,拉學生妹作陪撈錢,而翟小玉涉世未深,就這樣被唐霜給害死了。
更有知情人爆料,說唐霜從前是禮儀隊隊長,後來被降為副隊長,心中一直耿耿於懷,經常欺負和隊長交好的翟小玉,這次就是蓄意謀害,勾結顯貴將翟小玉玩弄致死。
這個訊息無異於一枚重磅炸彈,在學生中間炸開了鍋,不管認識或者不認識翟小玉的,都感到憤憤不平,糾整合群像潮水一般湧向女生宿舍,要唐霜出面把事情說清楚,更揚言要讓她接受法律制裁。
很快,唐霜在夜店打工的訊息圖片,甚至以她為主人公杜撰的小黃文在同學中瘋傳開來。
許多人舉著標語,拉著橫幅,上面寫著“嚴懲兇手,維護正義”、“揭露真相,挖出真兇”、“支援小玉,還我清明”等字樣,聚在女生宿舍樓下。
怕事情鬧大,學校保安傾巢出動,站成人牆,防止學生衝進女生宿舍。
唐霜哪裡見過這陣仗,把自己裹進被子裡,嚇得發抖,儘管他對翟小玉的死一無所知,可這個單子的確是她籤的,她理應要負責任。
她間接害死了一條人命,這個認知讓她無法接受。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她覺得人生都完了,巨大的負罪感壓得她透不過氣來。
蘇曉也沒見過這陣仗,掀開窗簾一角偷看,但見學生和保安們在樓前僵持,為首的是一個男生,紅著眼眶,鬧得最兇,口口聲聲要唐霜“血債血償”,怕是唐霜在跟前,他非掐死她不可。
問了人才知道,這個男生暗戀翟小玉多年,因為翟小玉報考舞蹈學院才跟著報了藝術系,他如今這幅樣子也是可以理解的。
蘇曉嘆了口氣,又把窗簾給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