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概十八九歲,臉蛋黑裡透紅,有股天然的質樸,頭髮盤在額前,別了把梳子,還有一朵芍藥。
女孩無措的盯著我們,似乎不常見到陌生人。
我微笑道,“你好,請問你會說漢語嗎?”
這裡實在太閉塞,走了一路也沒見著幾個能講漢語的,年輕人倒大多會講,可年輕人太少。
女孩沒說話,但是點了點頭。
我挺高興,接著說,“我們是從南都過來的遊客,請問可以到你家避避雨嗎?”
女孩沒有應答,這時另一半門也開了,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出現,頭上包著黑色的帕子,一張臉黝黑髮亮,表情有點木訥。
男人正出神的望著我們,女孩轉過頭跟他說了幾句,應該是侗語,她聲音清脆,意外好聽,像黃鸝。
中年人點了點頭,將我們讓進了屋裡。
掃一眼便可下結論,這是一個很貧困的家庭。
屋裡並沒太多傢什,牆角放著幾口大小不一的土陶缸,牆上掛著竹子或草編的生活工具,屋中間擺著個四四方方的炭盆一樣的東西,黑漆漆的看不出是什麼材質,裡頭燒著木炭,細看好像還有幾顆土豆……
正四下打量,女孩拿了兩條凳子過來,請我們坐,看譚粵銘時本來就紅的臉又添了一抹紅暈,被他目光一掃,很快把頭埋了下去。
我小聲揶揄他,“不愧是花花公子啊,連淳樸少女都不放過,小姑娘都被你迷住了。”
他笑笑,拿棒子掏著火,“知道你男人的魅力了,還不對我好點,被人拐跑了你哭都沒地兒。”
我嗤了一聲,女孩端了兩碗水過來,一言不發的。
我們客氣的說了聲謝謝,她又瞄了譚粵銘一眼,轉身不見了。
好像去了廚房,裡頭有對話聲,估摸著是和那中年人在交談。
沒過一會兒,她又拿著一個簸萁出來,裡面裝著曬乾的花生。
都說侗家人好客,果然不假,對陌生人不僅沒防備還拿東西招待,這種淳樸在城裡不多見的。
我對女孩招招手,她靠過來,我問她,“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
女孩愣了一會兒,低低的說了兩個字,我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似乎是“阿梅”。
我在手機上打出這兩個字,拿給她看,她點了點頭。
說明她識字,念過書。
我問她,“你今年多大了?”
她說,“十八歲。”
果然和我猜的差不多。我說,“我有個弟弟,和你一樣大,今年參加高考。”
女孩的眼睛亮了一下,很快又暗了下去,“我讀了初中就沒上學了。”
我說那你現在做什麼,她說種芍藥,Z府搞得扶貧專案,寨子裡很多人都種。
芍藥是苗藥的重要原料,貴州許多製藥廠都要採購,當然百年也採購,只是用量並不大,百年以西藥為主,近幾年才開始涉足中成藥。
我說你有沒有去過外面,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告訴我幾個地名,除了黎平、榕江、天竺,其餘的都沒怎麼聽過。
我大概能知道,她到過的範圍應該不出黔東南。
我說你們這兒離鎮子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