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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死後哀榮(大結局一)

嘉慶元年,皇上禪位於永琰,於是一場自清朝開國以來罕見的、喜意瑩然的禪位大典在太和殿舉行。

那日,天朗氣清,明黃儀仗迎風飛舞,紫瑞霞光頻頻從雲上掠過。百官皆聚集在太和殿之前,朝冠、朝服整齊,神『色』不苟言笑。和珅立於文官之首,面上的喜『色』突顯。今日是十二龍氣匯聚的日子,那凌雲洞中的福字碑便可染了龍氣保他和府萬世隆昌、富貴。

鹵簿儀仗自午門迤邐展開,因前幾位皇上登基時,本著“國不可一日無君”,新皇登基時尚處於先帝國喪。故太和殿廊簷下陳列的演奏中和韶樂及丹陛大樂的樂器向來是設而不作,今日卻奏響了,令紫禁城中喜悅沉浮。

午門鳴鐘鼓,丹墀下淨鞭,早已侯在殿前的王宮及兩側的文武大臣們皆垂首、彎曲脊背。太上皇與皇上的龍攆踏著宮磚而至,百官跪拜,先呼太上皇而後呼皇上。

皇上參拜過神靈與祖先後,繼而向太上皇行三叩九拜之禮,最後受文武百官的參拜之禮。年逾三十的皇上,眉宇間沉澱著歲月的痕跡,明爭暗鬥數十年,他終於得願以償。而皇權卻依然不在他手中,他恭敬的立於太上皇身側,面容舉止間不敢有一絲怠慢。

新皇登基的詔書傳至苗疆戰場,一身鎧甲的福康安病容為之一緩,堆積在他心中數十年的石塊終於散了去。

禪位後,太上皇依舊臨朝聽政、居養心殿。皇上把皇權悉數送於太上皇之手,自己居在毓慶宮。太上皇年邁,宮中真心待他的妃嬪皆以薨逝,他竟真成了孤家寡人。唯有和珅像兒子般的整日相伴他身側,為他排遣孤寂。於是,皇上遵太上皇,一切朝事由太上皇做主。而太上皇耳目昏花,許多事情皆聽任和珅的話。

金鑾殿之上,成三人問政之勢。太上皇坐在龍椅上,皇上坐在一側略小的、鋪墊了龍墊的椅子上,而和珅則坐在皇上另一側的紫檀椅子上,距離比之皇上與太上皇更近了許多。

多次上朝,和珅皆是扶著太上皇進金鑾殿,故群臣跪拜,也跪了和珅。和黨氣焰日益高漲,連皇上都對和珅面帶恭敬。

福康安攻克朗坡,進攻平隴的捷報傳至京城,太上皇大喜,令人擬好封福康安為王的詔書,只待福康安得勝還朝。

皇上心中擔憂福康安封王之後盛滿難居人下,且他手中握有幾十萬的軍馬。而和珅一個文官手無半點兵權,所儀仗的不過是太上皇對他的寵愛。思量再三,皇上決議先縱容和珅臨朝奪權,密派吳振遠等死士隨同傳賞的公公一起趕往前線,趁機殺福康安於戰『亂』之中。

苗疆戰場上,起義軍首領吳王吳八月依據山行水勢建起碉堡、山寨關卡阻擋清兵的鎮壓。福康安多月的奔波勞碌,身體早已呈病態。在吳振遠未到前線之前,福康安已因徹夜攻城作戰,病倒軍中。

本是傳賞的公公卻八百里加急帶了福康安病重的訊息回到京城,自新皇即位後嫣凝心中便整日惴惴不安,聽聞福長安帶回府上的訊息後,嫣凝再也無法安心待在京中。

從小被皇上與容妃疼愛的筠婠憐太上皇年邁孤零,而固倫和孝公主又已為人『婦』,她便請旨去宮中相伴太上皇身側。如此一來,與和珅漸漸熟絡起來。和珅每每看到出落的愈發與嫣凝相似的筠婠,心中便惋惜若她不是富察家的女兒,也是可以自降身份為豐紳殷德妾室的。但富察家的女兒,怎會於他人府院為妾室。

四月的風即帶著春日的和煦又帶著夏日的溫熱,柔柔的貼服人面上,令人心中酣暢。筠婠自宮中回福宅,早前聽聞了阿瑪病重,如今又目睹了額孃的憂思焦慮。太上皇雖在訊息至京中那一日便派了太醫前往苗疆戰場,但筠婠知曉嫣凝是想親自前往的。

平日裡太上皇最愛看筠婠踢毽子與宮女嬉戲,充滿勃勃生氣的在宮磚上跑著,像是他也跟著年輕了許多歲。今日和珅見太上皇愁容滿面,故遣人把筠婠從福宅喚回。

豈料筠婠在宮門外,未邁進高高的門檻,便對著他跪了下來。“和珅伯伯自筠婠小時便疼愛筠婠,如今我額娘為了阿瑪病重一事茶飯不思,請和珅伯伯看在筠婠的份上,為我額娘請命讓她去瞧一瞧我阿瑪罷!”

筠婠的桃紅裙襬半遮在門檻上,和珅俯身扶筠婠起身,俯身拍打掉她衣裙上的灰塵。中年如他這般年歲,位高與新皇平齊,若是再有什麼得不到的,那便是嫣凝念著福康安的那顆心罷了。他伸手拭去筠婠面上的淚珠,若說這是福康安的女兒,卻也是他與福長安疼愛著長大的。玥縵有的,他從未缺了筠婠的。

和珅看著筠婠絕『色』的面容,嘆了一口氣,“你回去同你額娘講,讓她準備著明日啟程!你四叔會護送她前往的!”

次日,由太上皇親自下旨,允准福長安與嫣凝等家眷前往苗疆探視病中的福康安。這道旨意未經皇上披閱,而是和珅當朝念出的,他面帶笑意的對上和珅彎月般的雙眸,眸子中的冷意令和珅不得不為自己籌謀太上皇駕崩以後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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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營駐紮之地多山,雖是四月底,卻處處透著陰冷。德漩得知嫣凝與福長安前來,著人早已備好了軍帳。嫣凝卻一刻也停歇不下,從馬車上下來便直奔了福康安的軍帳。

福康安面容蒼白若寒山終年融化不去的積雪,他扶著趙興的手立在軍事沙圖之前,見嫣凝奔進帳中。他眸中閃過一絲柔情,仍垂首吩咐趙興攻克山寨的要領。嫣凝上前,從趙興手中扶過他。

彼此福康安已交代完了,趙興便行禮退了出去,福長安也拉著因自己額娘前來面帶喜『色』的德漩退了出去。出了軍帳,一身鎧甲的德漩望著帳中,不滿的嘟囔道:“額娘好不容易來一次,四叔為何不讓我與額娘多待一會兒!”

福長安拍打著德漩白『色』頭盔,面上顯出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你這臭小子是跟在我身邊長大的,怎麼和你阿瑪一樣,只知行軍打仗!”說著,福長安自覺不對,『摸』著下巴搖了搖頭,“你還不如你阿瑪!你阿瑪可是擄獲你額娘這一傾城傾國美人的心兒,你如今卻連個夫人都沒有!”

德漩打掉福長安的手,他自小與福長安胡鬧慣了,嘴上一向不尊長幼。“我才不想同四叔一樣與和珅那樣的酒『色』之徒為伍!”福長安無奈的白了他一眼,便前去他備好的軍帳歇息。他背對德漩而行,心裡卻嘆著:傻小子,酒『色』之徒若痴情起來,也不比你阿瑪差到何處去!

福康安蒼白的面容因福長安拉著不情願的德漩離去,帶了一些笑意。他把手從嫣凝手中抽出,俯下身子,抱起嫣凝,行至床榻上坐下。嫣凝想從他雙膝上離開,福康安的力道似有似無的禁錮著她,笑道:“夫君不在府上,你反倒重了許多!我以為你終日是茶飯不思呢!”

一句話,福康安喘了多次才說完整,令面容消瘦的嫣凝淚如雨下。“我也不曾想我的夫君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竟病倒如此樣態!如何與我執手偕老?”

聞言,福康安面上笑意隱去,這次病劫他深知躲不過去才會允諾手下人上報京城。嫣凝見福康安面『色』突變,心中惶恐著追問,“待你身子好一些,把這裡的事交與和琳與福長安,我們帶著德漩回京,而後你向皇上請辭官爵,我們歸隱山林從此不問戰事,可好?”

福康安的手輕輕拭去嫣凝面上的淚珠,他淡淡笑著,“好!”他的答應並沒有安下嫣凝的心,而是令她再也不抱執手偕老的希翼。

若福康安不是知曉自己的身子再也挺不過去這場戰事,他是不會答應同她歸隱的。嫣凝顧不得自己的年歲,顧不得自己已是兩個孩子的額娘,她環上福康安的脖頸靠在他胸膛前,鎧甲的冷意滲進她耳畔。她無理要求道:“福康安,你是大將軍!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許下的諾言,不可反悔!”她的淚珠滴在他的鎧甲上,嗒嗒作響,每一聲都灌進了福康安苦澀的心中。他加重了抱著嫣凝的力道,飽經風霜的面容凝重著緘默不語。

敵軍的寨子地勢極好,德漩帶人攻了幾次,皆攻不下。福康安自行軍打仗以來便瞧不上火槍這種兵器,火槍每打一發便要重新裝置火『藥』,過程複雜緩慢。於他而言,反倒不如手上的弓箭快速。他也只在阿桂手下時,聽命帶領過火槍營,他做主將向來不帶火槍營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