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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集:落墨沉冤

書接前文。

我們前文書講過,在劉邦聽說呂後已經在未央宮誅殺韓信,第一反應就是給為此次誅殺行動出謀劃策的蕭何升官,還漲了工資,有了一支私人護衛隊。其實蕭何的心情並不美妙,這是透過出賣朋友換來的,但是怎麼說自己升了官,也應該在家裡擺下宴席,款待賓客。

賓客差不多都來齊了,宴會開始。每一位賓客都盛裝出席,穿得都很喜慶。但是就在大家邊吃邊聊氣氛熱鬧之時,有一個書生遲到了,他不光遲到了,還穿得很奇怪,從上到下清一色的白,頭上還纏著白布條,腰裡掛著個酒葫蘆,酒葫蘆上還繫著白絲綢。在當時,這就是出席葬禮的標配,在如此喜慶的場合出現這樣的打扮,那是十分晦氣的,當即就有人站出來喝問道:“召平,你這是何意?!”蕭何的心情本來就不美妙,如今看到自己手下的門客召平打扮成這樣參加自己的喜宴,心裡自然也不是很高興,剛想說幾句,召平卻先走上前,趴在蕭何耳朵邊嘀咕了幾句,蕭何臉上不悅的表情立刻消失了,轉而是一陣心有餘悸。

召平對蕭何說:“您離遭殃不遠了。這麼多年,陛下在外徵戰,風餐露宿頂風冒雪;而您呢?一直在關中養著,不去打仗。陛下給您加封,設定警衛,其實是一種不信任的表現。何況您剛剛協助皇後誅殺淮陰侯,陛下繼而也會懷疑您。您應該辭去這些賞賜,並且主動捐出家産。”

召平在秦朝時曾經被封為東陵侯,也是個很了不起的人物,後來到了蕭何手下當門客。這個人很會種瓜,他種瓜的方法和別人不一樣,因而種出來的瓜獨具特色,人們稱之為“東陵瓜”。

蕭何一想也對,於是第二天就到劉邦面前,硬是辭掉了五千戶的食邑和那五百人的警衛隊,並且把自家的家産的一半拿出來充公,作為軍費。表示自己雖然不去打仗,但也很重視國家的軍事問題。劉邦很高興。

這是蕭何遇到的第二次信任危機,同樣讓蕭何完美地解決了。由此可以看出,蕭何雖然每次都是後發制人,但是每次都能化險為夷。

劉邦之所以再次懷疑蕭何,其實也是長年累月的不放心造成的。或許有人會提出疑問,劉邦最信任的人就是蕭何了,要不然怎麼會那麼放心地把漢中巴蜀還有關中的大部分地區全部交給蕭何管理,作為自己的大後方呢?

這也就是劉邦懷疑的地方,權利太大。自古以來,皇權和相權一直都是互相牽制,帝王最不放心的也是相權,不管掌握相權的人是誰。此外,蕭何是因為幫著呂後除掉了韓信,因而劉邦也開始懷疑到了蕭何身上,畢竟蕭何和韓信有著相似之處,都是權臣。

陳豨的這次反叛不光讓劉邦費盡心思地打了三年仗才算完全平定,還把“滅楚三傑”全部坑了。“滅楚三傑”指的是楚漢相爭中劉邦最倚重的三支武裝力量,他們分別是韓信、彭越、英布。我們前文書留下了一個包袱,那就是當劉邦在邯鄲平定陳豨叛亂時,他向諸侯們徵兵,但是誰都不來。彭越所在的梁國和趙國緊挨著,因而對於彭越的缺席,劉邦是最氣憤的,直接派了個人到梁國去責備彭越,也就是奉旨罵街。

被劉邦這麼一罵,彭越慌了,打算親自去找劉邦謝罪。然而彭越的這個想法被他手下的一個大將攔住了,這個人叫扈輒。他對彭越說:“大王,您不能去,您本來說自己生病了,還病得很重,皇帝派人過來罵了您一頓,您的病就好了,這不是打自己的臉嗎?再說了,您一旦去了就會被抓起來。以在下看,您不如造反了吧!”

扈輒的話足以證明我們前文書講過的一點,陳平當初給劉邦出的偽遊雲夢之計其實給劉邦引來了大麻煩,它讓諸侯王都害怕去見劉邦,産生疑懼心理,進而把他們逼反了。

但是彭越並不想造反,他沒有受到劉邦的迫害,在梁王的位子上也過得很安逸。因而對於扈輒的話,彭越只聽了一半,他繼續在家裝病,謝罪也是派人去。本來這樣風平浪靜的也很好,可是彭越的內部出了點問題。他手下的一個太僕得罪了彭越,彭越要殺掉他,這個太僕嚇得跑到了劉邦那裡,誣告彭越和扈輒合謀造反。劉邦就派人到梁國,神不知鬼不覺地就把毫無防範的彭越抓獲了,直接送到洛陽廷尉府審查。

不久,廷尉府寫了份報告給劉邦,彭越謀反證據確鑿,因為這件事彭越也解釋不清楚,無法證明他聽扈輒的話只聽了一半。

但是劉邦並不想殺彭越,彭越是個大老粗,他和韓信不一樣,他的本事不如韓信,也沒有韓信的野心,當著梁王還算安穩,所以劉邦只是把彭越的王爵削掉,降為庶民,發往蜀地。

彭越很傷心,但怎麼說也是保住了腦袋,可是偏偏彭越倒了血黴,他遇到了呂後。彭越見了呂後就應該馬上躲著走,可是他卻偏偏湊到呂後那裡,希望呂後能幫自己說幾句好話,至少能讓自己在自己的老家,能靠著親戚們勉強湊合著過日子。呂後答應了,帶著彭越回到了長安。

呂後見了劉邦,對劉邦說:“梁王啊是個好漢,如今陛下把他流放到蜀地,不加以控制,恐怕他會在那裡重新集結起力量,反而不妙。”

劉邦覺得也對,但是人已經放了,怎麼辦呢?呂後答道:“現在梁王就在長安,我已安排好,讓他的手下再次告他謀反。”

劉邦同意了,不久後計劃實施,彭越被判滅門。不但如此,彭越的屍體還被剁成了肉醬,打包送到了其他諸侯王手上,殺雞儆猴。

彭越其人,出身也不高,只是一個為了生活疲於奔波的漁民,他也因為受不了秦的暴政,早早地佔水為王,打著個人的旗號反對秦王朝,手下有一群小弟,相當於一個黑社會老大。事實證明,彭越敢自己單幹,而不是像劉邦那樣加盟他人,也不是像項梁那樣擁立他人為王,除了因為彭越的行動準則是利益所在外,他的確有魄力。

彭越是個優秀的軍事家,他組織造反力量時曾經和手下的小弟約定,明日早晨集合,晚到者軍法從事。小弟們都答應了。

結果到了第二天早上,時辰已到,可是還有很多人沒來。彭越不著急,繼續等。等到快下午了人才到齊,小弟們一看人到齊了,覺得可以起兵造反了,但彭越先把臉沉下來,說:“你們大家認為我年長,所以讓我當頭領。造反不是小事,一定要有規有矩。昨日我們約定按時集合,今日遲到者為數不少,都說法不責眾,那麼就把最後一個來到的人軍法處置吧。”

小弟們平時嘻嘻哈哈慣了,以為彭越在開玩笑,因而都過來說好話當和事老,但彭越仍舊板著臉,一揮手,早有自己的親信上來把最後一名來到的人砍了,以血祭旗。

從此,彭越手下的人都開始害怕彭越了,知道要守規矩,不亂來了。一個優秀的軍事家,要是想帶兵打仗百戰百勝,必須保證手下的人聽自己的指揮,那就要立威,這是每個軍事家踏上軍旅生涯的第一步。

彭越雖然看起來重視名利,但他首創遊擊戰打法,在滅秦興漢的過程中立下了大功,他在梁王的位子上本來風平浪靜,但是他同樣存在政治短板,他不明白,劉邦是一個天下獨裁者,再加上彭越在去往蜀地時遇到了呂後,本來撿回來的命就這樣斷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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