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群對無患閣發起了攻擊,啞叔被呯呯地震得心神俱亂,臉色越來越難看,口中所念越來越急,護著無患閣的金光護罩也越來越小,越來越小,巨大的聲浪如巨石一般呯呯呯持續不停地向啞叔心口敲上來,啞叔撐了一柱香的功夫,面如金紙,終於哇地一聲,一大口鮮血噴射而出。
啞叔,不,杜婉如的師兄顏長卿,知道自己已被震傷,經脈俱損,已是強弩之末。他閉上雙眼,將坎坷的一生迅速地回憶了一遍,想起年少時光,春光明媚,與婉如在開滿鮮花的無量山上練功,婉如如黑水晶一般的眼眸注視著自己的樣子,嘴角泛起溫柔的笑意。
此時蛇群已經極近,金圈越來越小,眾蛇都吐著鮮紅的信子,直起身來,做攻擊之勢,只待妖王一聲令下,便會如萬箭齊發,直射入無患閣來。
此時風起,蛇群的腥味隨風送入無患閣中,中人慾嘔,顏長卿知迴天無力,心中暗道:“罷了罷了。”呯呯點了自己的幾個穴道,走到密室入口處坐下,掏出那縵天華蓋和一把短劍,對著心口,一劍下去,竟將自己的心生生剖了出來。那心兀自在跳動,顏長卿將縵天華蓋反過來,包裹活心,又將短劍掉轉,剜出雙目,摸索著放在縵天華蓋之上。
顏長卿使出的這慘烈絕倫的法術喚作剜天蔽日,原是西域邪術,因機緣巧合被他從鳥語中得知,他當時還想,這法術如此悲愴,想來世間無人能做到,誰知自己竟有使用的一天。
顏長卿的雙目一剜出,鵲山頓時天昏地暗,天目湖的水倒傾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嘩地從天而降。與此同時,鵲湖之水迅速上湧,兩水相接,茫茫不可辨方向。
顏長卿劇痛之下,神志已然模糊,口中念道:“韶華不為少年留,婉如,忘了師兄罷。”氣絕身亡。
無患閣外昏天黑地,鵲湖的水位迅速上漲,天目湖倒傾而下,無數的狐妖和毒蛇被水衝散,鵲山哀鳴一片。
水面上,一群蛇扭曲在一起,變作個筏子,穩穩地託著一個黑衣男子,他立在蛇群之上,順著蛇群流動而來,卻因天地間伸手不見五指,找不到方向,也看不到無患閣之所在。
“剜天蔽日果然厲害。”黑衣男子,手一揮,那原本像水流一樣的蛇群迅速散開,又纏繞在一起,組成一張寶座,黑衣男子坐了上去。
蛇群託著他越升越高,直升到天目湖的湖水中去。一入水,黑衣男子就變成一條黑色的大蛇,迅速向上游去,那些小蛇組成的蛇椅被巨浪轟地衝散,巨蛇一直向上遊,卻總也遊不出水面,怒吼一聲,又潛了下來。
天目湖的水和鵲山的水似無窮無盡,黑蛇見天地間仍是昏天黑地,張嘴嘩地吐出一粒蛇珠。
蛇珠大如拳頭,光盈數丈,一出巨口,周圍頓時亮了起來。
藉著光亮,黑蛇隱約看到無患閣在自己左邊,喜不自勝,顧不上身邊蛇子蛇孫已盡被淹死,低吼一聲,向無患閣游去。卻沒有注意到,一片小小的羊皮卷,已悄無聲息地飄到了蛇珠邊,輕輕地貼住了蛇珠。
黑蛇正注視著無患閣,突然覺得蛇珠不如適才明亮,旋即聽到一聲嬌憨的笑聲:“郎君,您的蛇珠,妾身十分喜愛,既然您這麼大方主動吐出來,我就笑納了。”
黑蛇還未反應過來,就見一張羊皮突然暴漲,一下把自己修煉千年的蛇珠吞了下去。天地間又回覆了黑暗。
那女人又嬌滴滴地說:“顏長卿倒轉縵天華蓋,活生生自己剜心剜目,使出這剜天蔽日之術,閻王爺也要服他的狠勁,給個面子。現在,無患閣已被永遠遮蓋,再也無從尋蹤,他們自己不出來,長生不老果和雲瞳我們是拿不到了,不過,取了郎君你的蛇珠,我也可向青丘聖主交待了。為謝郎君厚贈,小女子來世定與您再續前緣,再行那銷魂的好事。”
黑蛇來不及吼叫,已被一掌斃命。
無患閣的秘室本在地下,已存在了數萬年之久,極深極靜,除了白沐陽,眾人渾然不知外面發生瞭如此慘烈的情形。
阿卉依偎在姐姐懷中,悄悄問道:“我剛才聽到有個女人在和老白說話,是不是有人化妝成啞叔的樣子進來了?”
阿妍還未回答,白沐陽走了過來:“阿妍,你娘有支釵子是不是在你這裡?”
阿妍點點頭:“爹 ,你問這幹什麼?”
“拿來給我吧。”
阿妍從懷中掏出支金釵,遞給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