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突如其來的聲響打碎了這場荒誕的夢境。
朱辭秋驟然睜開雙眼,夢中所感所覺還未徹底消散,心中堵著一堵厚厚的牆壁,那雙血手不帶任何工具的開始抓啊刨啊砸啊,砸出一個又一個血窟窿,心隨著一個一個不停出現的窟窿不斷劇烈跳動,好似永遠也恢複不了平靜一般。
好難受。
難受到她只要一想起烏玉勝,胸腔就燃起一股滅不掉的酸脹,又好似堵著無數濁泥令她喘不過氣。
怎麼只匆匆一面便如此難受呢?
朱辭秋躺在床上平複了片刻心情後,匆匆穿衣起身開門。她眼底仍有血絲,嘴角也一直緊繃著,不肯放鬆一毫。
那聲巨大聲響的來源,是在院門外。
顧霜昶皺眉開啟門,門外的南夏人正在練刀,本不該有這般大的聲音,可他手中的刀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地砍向了青石板路旁地掛著燈籠的燈杆。
燈杆被劈的轟然倒在路中央。
這長相奇特的南夏人不受其擾,仍自顧自地練著他的刀。
聞聲趕來的家僕見此場景愣在原地,卻又突然被南夏人扔過來的荷包砸中,用奇特的口音冷冷道:“毀壞之物,我賠了。”
“你!”
家僕接下荷包,敢怒不敢言。
誰知道這些喜怒無常的南夏人會不會突然發飆,給他們一刀。
朱辭秋戴上帷帽剛到門口,這南夏人便收刀回鞘,與她對視一眼後迅速移開眼神,毫不停留地轉身便走。
“……”
白蘭揚見人走後才出聲問道:“這人什麼情況?大早上發瘋嗎?”
無人搭理他。
朱辭秋看著遠去的南夏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這人,越看越像烏玉勝。
被人這麼一攪弄,幾人瞌睡全無,全都坐在院子裡的石桌邊面面相覷。
朱辭秋手握著茶杯,腦中還殘留著昨夜烏玉勝的身影,還有方才莫名其妙來此地舞刀弄劍的南夏人背影。
“殿下,在想什麼?”顧霜昶突然出聲。
朱辭秋恍然回神,趕緊撇去了腦中思緒。
她看向顧霜昶,眼睛裡還殘留著沒有來得及收幹淨的悵然若失。
顧霜昶似乎看出她的不對勁,卻什麼都未說,只頓了頓,溫聲問道:“殿下,今日還要去找北宣王嗎?”
朱辭秋半垂著眼,長而密的睫毛遮住眼中情緒。很快,她抬眼直視顧霜昶:“要去。但不能空手去。”
話音未落,她與顧霜昶都不約而同看向一旁無所事事的白蘭揚。
白蘭揚被看得心裡發慌,趕忙往西琳身後躲了躲,問道:“殿下,大人啊,又要做甚?”
朱辭秋笑了笑,眉梢微動,打著壞主意問道:“白家在遼東的鋪子有多少?”
白蘭揚不解地看了眼朱辭秋,又瞥向顧霜昶,發現他倆似乎很想知道這個問題,只好吞吞吐吐道:“我不知。我,我平日從不管家中事,哪裡曉得這麼多。”
朱辭秋也沒打算在他口中知道一個確切的數字。她仍舊古井無波地看白蘭揚:“以你少東家的身份,可在白家鋪子裡借支多少銀錢?”
白蘭揚這才驟然反應過來,他們,是要向他借錢啊!
“大人,”他小心翼翼開口,“你們捎上我,不會就是想找我家借錢吧?”
顧霜昶笑得溫和:“孺子可教也。”
“那……”白蘭揚左右環顧,耷拉著臉,欲哭無淚,“我成譯官令也是因為,大人要找我家借錢嗎?”
顧霜昶聞言微微一愣,反應過來後頗有些覺得好笑地回複白蘭揚:“怎會。”
“雖然你人不怎麼樣,但兩地官話都說得不錯。”自入了王府便鮮少說話的西琳突然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