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寒山寺,朱辭秋面前的穆伯鳴氣地發出一陣笑聲,他後退一步,微微抬手。
兩旁的死士便亮出劍刃,將朱辭秋與顧霜昶夾在利刃間,只要二人稍有動作,便會被立即割喉。
“青行山還有另外一條上山的路吧?”朱辭秋看了一眼橫在她面前的雪刃,忽然開口,“沈知晦今日該醒了,也不知白日送到我府上的《漕運志》他看到沒有,若是看到了——”
話音突然戛然而止,只因穆伯鳴忽然推開死士,狠狠掐住了她的脖頸。
顧霜昶猛然上前,卻被面前的利劍劃破脖頸的肌膚,流出絲絲血珠,他捂著脖子,急切喊道:“殿下!穆伯鳴!你放開她!”
“朱辭秋,我念你是雨生的心上人才不與你計較,若你執意攔我,我不介意讓你命喪此地!”
朱辭秋被他掐住脖子喘不過氣,素來蒼白的臉色被憋的一陣微紅,可卻仍舊笑著,甚至嘴裡還能說出斷斷續續的話來:“將軍……大可以……去看看……”
穆伯鳴忽然鬆手,將她狠狠摔在地上。
朱辭秋的背猝不及防地撞到堅硬的牆壁與石磚,發出沉悶吃痛的聲響。
顧霜昶趕忙上前扶住她,“殿下!”
她捂著脖子,忍不住發出陣陣咳嗽聲,看向穆伯鳴的眼神卻含著無盡挑釁,“將軍還不知道吧,沈知晦身旁還有個朱嘉修。遼東世子,遼東軍,可不是個善茬。”
穆伯鳴咬牙,蒼老的臉龐滿是怨毒。
他猛然轉身,對死士道:“回青行山!將他們二人手腳綁緊,給我押回青行山。”
突然,朱辭秋感覺到有人狠狠劈向她脖頸處,她頓時雙眼驟黑,失去知覺。
再睜眼時,天光都已微亮,似乎已至卯時。
環顧四周,她發現自己被人馱在馬車上,周遭環境似翻轉一般,但仔細看去,她發現此刻已到了青行山地界,二十四拱橋早已遠遠甩在了身後。
但這條路,是另一條路。
朱辭秋後頸的鈍痛尚未消散,清晨的晨霧混著並不濃鬱的硝石味便刺入她鼻尖,而遠處隨地可見的碎石也昭示著,此道曾是被人生生炸開的一條路。
又過了兩刻鐘,她終於在顛倒的環境中,看見一角輝煌的行宮大門。
穆伯鳴枯老的手掌輕叩了四聲門環,兩聲長一聲短,最後一聲又長。
叩門聲驚起山中寒鴉,引起一陣鳥鳴。行宮內的死士聽見密語,將大門開啟一角,對穆伯鳴道:“將軍,殿下有請。說有貴客親至。”
穆伯鳴愣了下,笑道:“巧了,老夫這也有貴人親至。”
他轉頭看向朱辭秋與顧霜昶,對兩旁死士道:“把他們雙眼蒙上,帶進去。”
烏玉勝躲在斷石後,正見他們將朱辭秋與顧霜昶押入行宮內。他攥著彎刀的手咯吱作響,卻連粗氣都不敢喘。
雙眼看向身後被炸毀的山道,沉思片刻。
三刻鐘之前,他剛至此地,便見朱嘉修的遼東軍踏入山坳,沈知晦跟在他身後,官袍上沾上些許晨間濕潤的泥土。
他見他們欲往行宮去,卻忽然被爆炸的山岩沖開距離,朱嘉修那一聲嘶吼的“退”字,淹沒在巨石滾落的嗡鳴中。
沈知晦踉蹌栽進泥潭的瞬間,望見山壁上新砌的火線,而烏玉勝也在硝煙彌漫中,看見了那抹不同尋常的火線——軍械處的樣式。
隨即烏泱泱一大群死士湧向沈知晦與朱嘉修,將他們押入行宮。
正如此刻的朱辭秋與顧霜昶。
他望見那抹熟悉的身影被粗暴地推入行宮,心中戾氣再也忍不下去,分明飛身遁入山林中,但衣角卻朝戒備森嚴的行宮飛去。
朱辭秋眼上的麻布突然被扯落,晨光刺得她瞳孔驟縮。
巍峨行宮前,九重漢白玉階上布滿焦黑痕跡,每一處凹陷都殘留著濃重的硝石與鐵鏽味的腥氣。
她與顧霜昶被推著一步一步走上臺階,看見正殿掛著的鑲金牌匾上,用金箔寫了“敕造青行宮”五個大字。
殿門緊閉,但朱辭秋卻聞見了比漢白玉階更濃重的腥味。
死士開啟殿門的一剎那,她抬頭看見裡面的構造竟與金鑾殿一模一樣。
而金玉臺階上的龍椅處,正坐著一個倚著蟠龍椅,不停地把玩手中玉器的男人。
顧霜昶瞬間警惕,猛地掙脫死士拽住他胳膊的手,妄圖擋在朱辭秋面前,卻又被死士扯住手肘,狠狠壓住他的身子,使得他動彈不得一點。
龍椅上的男人並不在乎顧霜昶,他只是抬眼與朱辭秋四目相對,可眼中卻閃過一絲厭惡,輕聲開口:“你和他長得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