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命很大。”朱辭秋站在原地並不靠近他。她勾起嘴角,似是在嘲諷他,“再這般折騰,不等我來殺你,你便會自取滅亡了。”
烏玉勝垂下眼簾,濃密的睫毛遮住了眼裡的情緒。
“怎麼,早前那股囂張的氣焰到哪裡去了?”她走近一步,半蹲在地上,用手挑起烏玉勝的下巴,讓他看著她的眼睛。她笑著,但眼底盡是諷刺,“以為這樣我便會心軟?”
烏玉勝艱難地動了下手,握住她的手腕,極輕聲道:“我……並不想叫殿下看見此幕。本想殿下睡三個時辰,待一切結束後叫訶仁帶殿下來此,我……並不知他會如此。”
或許是因受傷後的虛弱,叫此時的烏玉勝並不似先前那般冰冷陰鬱,甚至看起來還有些少年時的乖巧。
她笑了一下,反手捏住了他的臉頰,用另一隻手輕輕劃過他鼻樑右側的那顆小痣,“若是穆雨生說這些話,我是相信的。但你是烏玉勝,我不信你。”
食指從小痣劃到嘴角,順著臉頰的輪廓劃至眉弓,又從眉尾劃到那濃密的睫毛處,叫烏玉勝的眉頭皺了下,連睫毛都顫抖著。她看著面前受傷蒼白的男人皺著眉頭,咬了一下唇,握住她手腕的手鬆了些許又再次握緊,於是又笑,“你怎會不知訶仁的為人呢?你也在猜我是否會心軟嗎?”
烏玉勝抬眼,身上的傷口讓他無法再動彈,只能任由她的手指在他臉上劃來劃去,於是他握住她手腕的那隻手也不安分起來,在她手腕處摩挲著,他恢複了那副冷淡卻帶著些偏執的模樣,勾了勾嘴角,“果然騙不過殿下。”
朱辭秋覺得癢,便猛地抽出手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烏玉勝抬著頭,仰望著她。
“我只覺得你可憐,像只狗一樣。”她不再笑著說話,連眉頭都皺起來,“還是一隻渴望有人關心的野狗。”
“我知道。”烏玉勝抬著下巴,眼底過分偏執的欣喜完全展露在她眼前,本不該對此有所反應,卻在看著他背後滲出血的傷口時,又讓她胸腔狠狠一顫。烏玉勝似乎沒察覺到她的異常,只繼續道,“第一次見面時,我便說過,殿下希望我是什麼,我就是什麼。”
她沉默一瞬,轉身欲走,卻被烏玉勝伸出手拉住她的衣袖。
從未如此難聽過的沙啞聲音卻又讓她心口攥成小紙團,有些喘不過來氣,她聽見烏玉勝哀求般的聲音,就像是當年他問她為何不信他那般。
“殿下,你陪陪我。”
“我只有你了。”
她頓在原地,任由他拉著衣袖不知多久。久到她站的腳都有些酸了,身後的烏玉勝拉住她的那隻手仍舊不願放下,她側過頭,看向一直望著她的烏玉勝,“讓我陪你,可以。”
烏玉勝眼睛似乎亮了一瞬。
“但我有個條件。”她示意烏玉勝將手放下後轉過身,低頭看向他,“告訴我,你的計劃。”
烏玉勝沉默了,眼裡的光也逐漸消失,他扯動嘴角,“留在南夏,什麼都不知道,對殿下是最好的。”
“你覺得好便好?”她覺得荒謬,“你既然讓塔娜告知我畫皮之事,又要讓訶仁帶我去見你母親,已經如此了,為何還不肯對我說實話?”
他抬起頭,對上她的視線,“殿下,知道了?”
“你的心思與我來講,並不難猜。”
“那為何,剛入南夏時,殿下要選擇與烏玉闕合作?”他抬起頭,似乎有些委屈。
朱辭秋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你——”
她真的很想借用訶仁的那句話,你有病吧。
但烏玉勝卻不知她心中所想,只又道:“為何?”
她氣笑了,“你莫非被倒刺鞭打糊塗了?我若跟你合作,便要被你困在此地一輩子。”
“留在我身邊,有何不好?”烏玉勝臉色漸冷。
“你還記得,當年春日宴上,你說過什麼嗎?”朱辭秋再次蹲下身,直視著他的雙眼,想要透過他看見當年質樸又溫柔的少年。
烏玉勝呆愣了一下,輕聲吐出一句話來:“臣想讓殿下去更廣闊的天地縱情肆意。”
“是啊,如今你卻想將我困在你身邊一世。”她摸了摸他的頭,就像在撫摸小狗,“可我從來,都最討厭束縛與欺騙。”
烏玉勝這個人變得很矛盾,她覺得。她有時都看不太清他到底在想什麼。
“我知道。”他低下頭,發頂似乎在她掌心又蹭了蹭,讓她馬上收回手,於是烏玉勝又抬起頭,“等殿下見到她,便會知道我的計劃了。”
這是他做的,最大的讓步。
“但這之後,”他眼神忽然變得危險,寬大的手掌拽過她的手腕,讓她被迫撫摸向他的臉頰,“殿下仍要待在我身邊,亦不會再叫殿下接觸到烏玉闕半分。”
“我並非束縛殿下,只想保護殿下。”
朱辭秋若不是看在他背部血淋淋的傷口的份上,此時巴掌已經扇在他臉上了。她沒辦法扇他,只能抽回手站起身,忍無可忍的諷刺一句:“你有病,我叫鐵木修來給你治治腦子。”
言罷便不再想理烏玉勝,徑直朝門外走去。
果然話不投機半句多,跟狗多說一句都費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