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話 “我也想將你扔到天池裡喂……
訶仁似有所感, 偏過頭望向她,沒好氣道:“看我做甚?”
朱辭秋輕輕一笑,將方才心中所想默默劃掉, 面上也不欲與他多言,只沉默著走下樓梯, 略過揹著包袱的訶仁,探頭朝中間那兩鼎丹爐似的器皿看去。
西琳坐在地上, 四周擺放著許多書籍,兩旁有兩個大草簍, 裡頭堆滿了新鮮草藥。鐵木修站在桌邊用筆在記錄著什麼, 每寫完一頁便扔在地上一頁,剛巧扔在西琳身側,她便剛好能伸手夠到,草草看了兩眼後便又隨意地放在另一側地上,然後從草簍中取出草藥放在地上。
器皿下的柴火越燒越旺,西琳將一頁紙上的所有草藥挑揀完後,抱著草藥站起身, 將它們放在一處櫃子裡存好後又坐回原地, 重複原先的動作。
鐵木修聽見她下樓的聲音後抬頭用下巴點了點外側,道:“廚房有吃的。哦對,西琳為你備了衣物,就在偏房。”
朱辭秋聞言,看了一眼坐在地上專心挑揀草藥的西琳, 輕勾嘴角,笑道:“多謝。”
西琳只是點了點頭。
她不再看鐵木修與西琳,欲往外走。身後揹著包袱的訶仁忽然站起身竄到她面前,用胳膊擋住她的去路, “你怎麼不關心烏玉勝吃什麼,喝什麼?”
“難不成你們還能將他餓死?”她抬眼一瞬,往另一側門走去。
訶仁跟在她身旁,與她一同出了門,“但他可替你受了這麼重的傷,難道你不想對他好點?”
她有些無言,覺得訶仁在沒話找話,本不想搭理他,但沉默一瞬後還是輕聲開口:“皮糙肉厚之人,死不了就行。”
此時天已大亮,日頭正盛,陽光照在人身上十分暖和,木圍欄外的人並不多,有男人也有女人,還有小孩兒。他們穿梭在各個木屋間,忙碌著。小孩子們喜歡在中間的路上奔跑,在看見朱辭秋後停下腳步,對面忙碌的人們卻未曾注意到她。
只不過距離尚有些遠,她只略看一眼便入了廚房。
廚房內的木桌上放著兩碗湯面,想來也是因為擱置的時辰太久,碗裡的湯都已被面條吸盡,看起來並不好吃。
她坐下來,想用筷子挑起面條,卻將碗內的那一大坨面條整個挑起。訶仁忽然端著一個小碗到了她跟前,將碗內奶白的面湯倒入麵碗裡,然後朝她挑眉,“攪拌一下,便散開了。”
面湯冒著熱氣,坨成面餅的面條順著筷子的攪拌確實逐漸分散開,朱辭秋挑起一筷子送入口中。此面味道跟大雍的陽春面十分相像,也十分合她口味,於是不由得多吃了幾口。
她忽然想起什麼,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子,將裡頭的回轉丹解藥拿出來,又捏碎放入面湯之中,混著面條將它吃入嘴中。
訶仁側頭看著她的動作,並未言語,只是將包袱放在一旁,坐在她對面,又用手撐著下巴,點了點另一碗未動筷的面,“這面可是鐵木修親自做的,他說的是,大雍口味的面條。”
怪不得。朱辭秋在心裡想著,面上卻毫無波瀾,只抬起眼皮,瞟了眼訶仁放在一旁的包袱,隨口問道:“那裡面,裝了何物?”
“保命之物。”訶仁用另一隻手拍了拍包袱,細小的塵埃在外頭透過來的陽光下飛舞一瞬,又聽他道,“你以為天神山那般好走啊?若不準備齊全些,連天池都看不見便會在半路上一命嗚呼了。”
古來便有奇山險峻,道路艱險難行,朱辭秋並不是很驚訝,只微微點頭,將手中的那碗麵條吃了個幹淨。從來南夏起,她似乎很少吃完過一碗飯。
“吃完了?”訶仁直起身,單手拎起包袱,“該上路了吧?”
這措辭實在不算吉祥,但她也並未糾正他,心裡想著他自己上路便好,然後指了下另一碗麵,“你去給烏玉勝送去。”
分明只是正常的語氣,但對面的訶仁卻皺著眉頭,並不樂意:“你在命令我?”
朱辭秋沉默須臾,自顧自站起身,又沉默地看了他一眼,輕聲一笑後轉身便走。左右她說了這句話,烏玉勝會不會餓得昏過去,便是訶仁的事了。
“喂!”訶仁似乎還想說什麼,但她一個字都不想再聽見。
出了廚房便看見方才那群小孩子正扒拉著木欄往裡看,在看見她後又趕忙扭頭,眼神卻仍不由自主地看著她。她停在原地,忽然往木欄處走了一步,圍在那裡的小孩子們便一鬨而散,朝對面的木屋跑去。
見他們都走遠後,她便開啟了偏房的門。嶄新的衣物掛在架子上,甚至還將發繩齊整地擺在一旁的桌上。
如今她已習慣南夏的窄袖長袍,不多時便已將衣物換好,用發繩隨意地將長發半挽起。離開時忽然看見被她放在桌上的飛去來器,她將它拿在手中沉默一瞬後,又將它放回了桌上。
剛一開門,便見訶仁靠在門框上,單肩揹著包袱一臉不耐煩地看著她。
“他要見你。”
“走吧。”
兩句話同時響起,四周凝固靜寂一瞬。
“帶我去找穆家女。”她抬起頭,眼神冷然淩厲一瞬,冷淡道,“這才是當下緊要之事。”
訶仁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冷嘲一聲,“去就去唄,你擺什麼公主架子。”
朱辭秋不再言語,只走到門口將門開啟,看向遠處高聳入雲的天神山。
如今入春,是南夏風景最好的時候。天神山山頂的皚皚白雪在湛藍的天空下若隱若現,兩旁是翠綠的山與間錯開的樹木與木屋,順著中間的大路往前看那天神山,彷彿近在咫尺又好像遠在天邊。
她站在路中央,訶仁走在她前面帶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