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穿得並不如往日張揚,甚至有些素雅,一身天縹碧的短曲上衣,下著象白襦裙,盈立間像融入了青林的一抹風。
一縷烏發隨著動作調皮地從她耳後滑落,貼在有些濕意的脖頸上,暴露在光下一截脖頸,細白無比,甚至能看到其上滲出的點點濕汗。
沈遐洲眼睫動了動,視線微垂,他絕無想到竟會在這裡碰到王靜姝,而且瞧她那模樣,也不知走了多久,便不知僱個力夫嗎?
“郎主,那是王娘子。”嵇牧當沈遐洲沒認出人來,提醒了一句。
沈遐洲瞥他一眼,輕飄飄的,但明明白白地嫌棄他多事。
一旁的陶然也瞧出些不同來了:“三郎同那位娘子認識?”
她嗓音柔和,卻不難聽出試探之意。
“王娘子是我家中表妹。”
“陶娘子還想知道什麼?”
沈遐洲笑意不達眼底,明明是笑著,卻感覺不到笑意中本該有的溫度,樹影打落在他身上,時而將他俊逸的側顏襯得更加俊逸,時而,又讓他顯出幾分陰冷——
有一瞬的恍然,陶然竟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可再細瞧去,三郎仍是如常一般端然和善。
定是她多心了。
“三郎誤會,我並非有意過問三郎家中之事,只是瞧那位女郎突然出現,有些擔憂罷了,畢竟我們的一路行來並未偶遇旁人。”
“不過,既知曉是三郎認識的人,我也放心了。”
“不如一起同行吧。”
說著,陶然邁步向前,似真要主動邀王靜姝。
沈遐洲並未動,目中清清冷冷如水洗過一般,隔著一段距離再次看向王靜姝,只見,那美貌女郎衣袖整理好的下一刻,便微昂著頭,投來極囂張的一眼。
像是挑釁,又像是不服輸的傲慢。
然後,便轉入了一線天的山峽石階中。
沈遐洲應該怒的,王靜姝是個不可控的變數,她突然出現在此地,又極有目的地同他爭搶隱居在此的名士,是個難纏的麻煩。
他有預感,她的出現會打亂他的計劃。
可他心中忍不住另起了異樣——
看,又是她來招惹我的。
他興奮得連指尖都泛起了輕微的顫慄,連日來壓制的怨恨,羞怒,疏離,不甘……像潮水一般卷過他四肢百骸。
沖垮了不該與她再生糾葛的理智。
他再次抬眼,目光緊攫著山階上的那道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