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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村長宴請

三人一路過來恰好看見田二牛從前面走來,遠遠地向他們招手,田二牛步子大走得快,很快就到了跟前。他熱情地向初心說道:“小師父,我正說回家去接你們,村兒裡難得來客,又是來的尊貴人,我打一早就去跟村長商量,二位一路來辛苦,怎麼也得款待一頓略儘儘心意再放二位離開!”

“施主不必客氣,是我兄妹二人叨擾了。”初心立掌行禮道。

田二牛卻是豪邁勁兒一起來,不由分說拉著初心就往前走,邊說道:“小師父太客氣了,鄉野人的心意罷了,不過是頓素齋,沒有什麼好東西,小師父不去可就是看不上我們!”雲曇和金花嫂跟在二人身後也一路來到村長家門口。

田二牛鬆開初心,向屋裡大喊一聲:“村長!貴客到了!”屋裡便出來一位老人並兩個壯漢,老人面容慈祥,上前招呼他們進屋坐,兩個壯漢並田二牛夫婦走在最後。

雲曇往初心身邊靠了靠,細聲說道:“初心,我怎麼感覺這陣仗不大對啊。”

“小心行事,隨機應變。”

雖是鄉村,可村長家的菜色卻十分精緻豐盛,一桌素餐做得頗為講究,令人垂涎。幾人圍坐桌前,村長介紹說兩個壯漢一個叫山遠一個叫山高,都是土生土長的古鄴村人,今日裡特意讓他們過來陪陪貴客,也算長長見識。金花嫂補充說:“山遠這孩子是村長的女婿呢!”哪知話音未落又被田二牛狠狠地瞪了一眼,滿臉委屈。村長見狀連忙責怪二牛道:“你看你,急什麼,無妨。”

雲曇看看山遠,他是個方臉男人,此刻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神情嚴肅。她不知他們打什麼謎語,便問道:“什麼急什麼?山遠到底是不是村長的女婿啊?”

村長看了一眼山遠,他雖竭力掩飾,但還是能從他眼裡感受到心中的悲慼。村長悠長又無奈地嘆了口氣答道:“山遠當然是我的女婿。”

雲曇又問:“那您女兒呢?”

話問完,一桌人皆是靜默不語,初心在桌下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雲曇奇怪地看了一圈大家的表情,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幸好田二牛即時丟擲新的話題,大家便趕緊就著新話題把話說開了。

雲曇對新話題無甚見解,她覺得有一個人頗為有趣——那個叫山高的圓臉男人。山高看面容很是和善,他從一見面便拿眼兒偷偷瞧雲曇,只覺得從來沒見過容貌這樣出挑的女孩兒,粉雕玉琢渾然天成,比畫上的仙女還漂亮。哪知沒瞧幾眼便被雲曇逮個正著,她笑眯眯地盯著他看,絲毫不避忌別人的眼光。他立刻像做壞事被抓了包,把頭埋到心窩口,一張臉漲成個豬肝兒色。直到初心向雲曇投了個制止的眼神,這才救了山高一命。

金花嫂自被瞪了那一眼心裡便不大痛快,默默低頭不語,只田二牛幫著村長熱心佈菜。初心坐著唸經並不動筷,全當沒看到面前熱絡的村長和田二牛為他佈下的小山般高的飯菜。氣氛正有些凝固,突然聽到內堂傳來好一陣咳嗽聲,撕心裂肺,雲曇探頭張望了一回問到:“村長伯伯,誰咳得這麼厲害啊?”

“哦,是我老伴兒,她身體不好在屋裡休息,就陪不了二位了。”村長看上去是個和善的老頭,說話慢條斯理,行動也頗為遲緩,說話間眉頭深鎖。

“我哥哥會看病,普通的病他都會,不如讓他幫您夫人看一看?”雲曇熱心提議。

村長向咳嗽傳來的方向看了一眼,無奈搖頭說:“不用啦,她是心病,治不了的。”

到底是村長,經過的事情多了,他見好一席話說完初心和雲曇還是不動筷,心下便了然,知道二人對他們有防備。於是停了佈菜,坐下來對大家說:“大家都動筷吧,別客氣。”說完率先吃起來。

看到村長先吃了,剩下的人也都相繼開動,初心和雲曇相視一眼也慢慢吃起來。村長的態度不似方才熱絡,金花嫂生著悶氣,山遠滿臉嚴肅,山高一臉緋紅,一桌人皆是少話,只默默夾菜,氣氛很是沉悶。村長偶爾問初心一兩句無關緊要的話,初心都一一作答。席間田二牛幾次看向村長,目光頗為問詢,但村長都只作不見,並未回應。

雲曇和初心吃得很少,因著席間怪異的氣氛,一頓飯下來眾人皆感十分勞神。好在這一餐並未發生什麼,吃過飯眾人便散了,初心和雲曇仍跟著田二牛夫婦回家。田二牛心事重重,金花嫂一臉氣悶,雲曇和初心都有一種劫後餘生之感,一路上四人無話,連雲曇也在這樣一頓“危機四伏”的午飯後顯得神色懨懨。

天氣愈加陰沉,大雨隨時可能落下,可是田二牛還是準備下地幹活,他向初心一再解釋說近年收成不好,地裡不敢懈怠一日,不能相陪萬望理解。初心自然理解,他雖是和尚但某種意義上也可以算作農夫。得到初心客套寬慰後,田二牛便扛上鋤頭準備出門,順帶叫上金花嫂到地裡搭把手。

二人走後,雲曇方對初心說:“哥哥,你覺不覺那幾個人哪裡怪怪的?”

“好了,都過去了,你好好休息,我們明天一早就出發。”初心寬慰雲曇,難得有個住的地方,他不想雲曇提心吊膽住一夜,她需要好好休息,警惕的事情交給他就行了。聞言云曇便去午睡了,既然初心在那就把勞心勞力的事情讓給他吧。

不過片刻金花嫂就回來了,見初心在外間打坐,便沒有打擾他,自己拿著水桶去井裡打水裝滿水缸,之後煮了茶水,擺了一壺在家裡留給雲曇和初心,拎了一壺給地裡的田二牛送去。

雲曇睡醒,見外面果真下起雨來,淅淅瀝瀝,初心還在打坐,她開啟門在桌邊坐下,看著外面重重雨幕,多麼悠閒的生活啊,外面風雨交加,她卻可以坐在屋裡遮風賞雨,這一刻的愜意和安寧讓她不由放鬆了神經,安然地享受起來。風吹進來的雨絲冰涼,打在臉上喚醒了她還沉浸在睡夢中意猶未盡懵懂的神識,她想起風大雨大田二牛和金花嫂怎麼還沒回來?莊稼人可真是辛苦,在曇閣她也見過初心種地,知道其中的艱辛與不易。她一邊思索,一邊感覺有些渴了,順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雖然是鄉野粗茶,但是人一旦渴了,還是會覺得很好喝。念著初心打坐辛苦,於是她又不辭勞苦地給初心倒了一杯,看初心喝完,雲曇收了杯子又坐回去賞雨了。初心看著她窈窕的背影,她不說話不胡鬧的時候看起來是那麼斯文安靜又充滿距離,讓人不敢褻瀆。她坐著靜靜地看雨,此情此景讓初心想起曇閣碎心亭裡孤獨賞梅的身影,她與他明明那麼熟悉,明明只隔著幾步之遙,為什麼他會覺得她離他那麼遠,好像她的世界從來未曾真正對他開啟,他也從來沒有真正認識過她一樣。

初心看著雲曇,雲曇陶醉在斜風細雨之中,二人慢慢地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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