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天的雄心壯志,總是立它的時候幹脆果決,執行起來的時候拖泥帶水——如果他執行得很快,多半是心裡沒真正想好。
下午五點左右,他決定打個直球,直接殺到賀銘的寵物醫院裡去,便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來,嚇得阿拉跳出一米遠,結果到了晚上八點,他還沒邁出家門一厘米。
“太尷尬了。”於天撫摸這阿拉的狗頭,“萬一這是我自作多情呢?”
阿拉伸著舌頭,還是副傻不拉幾的樣子看著他。
於天懷疑這阿拉有哈士奇的血統,再跟它待下去,自己的智商也會不夠用,便輕輕推了一下它:“崽,爸爸很憂傷,你先去邊上玩。”
阿拉沒能領會他這個動作的意思,依然蹲在床上不肯下去。
於天嘆了一口氣,反正也沒指望它能懂。
肚子在這時候發出“咕”的一聲,於天想起來自己還沒吃飯。
他拉開冰箱門,發現賀銘送來的早飯已經在早晨被他吃完了,冰箱裡剩的東西跟賀銘那天來給他做早餐的時候是一樣一樣的,雞蛋和牛奶。
成年男人不可能靠這麼點東西填飽肚子,他也很久沒去超市,家裡一點餘糧都沒了。
於天嘆了口氣,關上冰箱門,目光落到了阿拉的狗盆上。
“……”
當他發現自己再餓下去,可能真的會淪落到跟阿拉搶吃的,便認命地從衣帽架上取下大衣,拿了圍巾鑰匙,把顛顛跟出來的阿拉趕回臥室,然後拉開大門。
然後,他跟賀銘的目光就這麼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
賀銘收回抬著的手:“剛要敲門。你去哪?”
於天支支吾吾:“我去,買點吃的。”
賀銘皺眉:“還沒吃飯?”
於天:“剛才沒餓。”
賀銘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他這麼一說,於天便覺得自己臉上很燙。大概是因為今天的暖氣燒得特別足。
於天搖搖頭:“可能在家悶了一天吧。”
“那我陪你出去吃飯吧。”賀銘說。
於天想不出拒絕的理由,點了點頭。
直到兩人坐在店裡,於天才反應過來他沒問賀銘今天過來有什麼事。
賀銘喝了一口水:“沒什麼事,今早一條圍巾忘在你這裡了。”
於天:“那你剛才怎麼不說?說了我就給你拿出來了。”
賀銘不怎麼在意:“沒事,你先吃飽比較重要。”
賀銘的聲線其實很好聽,只是他說話的聲音、語氣和表情一直都很淡,才讓人覺得沒什麼溫度,也沒什麼感情。但是此刻兩人坐在暖氣充足的店裡,頭頂映下柔柔的暖色光,賀銘的大衣被他隨手搭在椅背上,裡邊是一件薄薄的駝色毛衣,襯得他眉目都柔和了幾分。
於是聲音聽起來也分外溫柔。
於天感覺自己要在賀銘的糖衣炮彈下投降了,急忙喝了一口湯,含含糊糊地說:“好喝。”
他不明白賀銘對他而言為什麼會有那麼大的吸引力,只不過短短幾天,他就到了這樣的程度。
店裡的音箱在放一首很熟悉的輕音樂,於天記得以前賀銘會彈這首鋼琴曲,還在校文藝晚會上表演過。
那時候他一襲西裝,顯得挺拔英俊,迷倒了萬千少女,於天翹著二郎腿坐在臺下,嘚瑟得尾巴都快翹上了天,激動地跟每一個人宣佈:“這是我發小,西裝我陪他挑的!”
旁邊有人推推他的手肘:“於天控制點,你眼睛裡都快冒光了!”
……也有可能,他對賀銘,不是短短幾天。
就像釀酒是一個長期的過程,酒味出來,卻在一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