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之泮,曼殊沙華叢中,相忘坐於長石上喝著小酒,她身旁有一隻新鬼,正在與她講著凡塵的故事。
忽然一陣香風襲來,相忘瞬間辨出這是屬於天界的氣息,遂猛然回頭,旋即笑道:“赤元?你怎麼來了?”
來的正是與相忘同為虛燁聖君座下的赤元仙君。
赤元亦溫然微笑:“來找你啊!”
相忘對新鬼說了幾句話,新鬼便走了,隨後,相忘瞧見他身後跟了一隻白虎,便道:“呦!改養老虎啦?這又是哪裡撿的小仙獸,過來我玩玩!”
赤元嘆息一聲,道:“咬人的!”
相忘失望地收回停在半空的手,朝赤元說道:“稀奇啊!我下凡數百年你都不曾找我,上次你分明就在人間待了那麼久,也不來找我,怎的,今日卻是哪裡來的興致?”
相忘曾在此間遇見一個女鬼,她身上便有赤元的氣息,若非赤元在他身邊日久,尋常豈會沾染得上?
“蓬萊仙翁複活了一對鳳凰,我想著你喜歡,便叫你一同去看。”赤元答道。
數十萬年前,天界與魔界大戰,上古鳳凰為此殞身,獨留一縷極不穩固的魂魄,得蓬萊仙翁照顧至今,終於複活了。
相忘不曾見過真正的鳳凰,從前便時常與赤元說起,要偷偷去蓬萊島看一眼,可惜還未行動便被聖君察覺,斥責了她與赤元,聖君還在她身上下了咒術,不得靠近蓬萊島。
當初的相忘苦惱不已。
相忘倒不驚喜,反而懨懨地說:“你忘了,我身上還有咒呢!”
赤元一笑,說:“正是為此,否則我何必親自來一趟!”
說罷,赤元手心生出一團金色的咒環,相忘這才驚覺,原來聖君如此掛念於她!
咒環進入相忘體內,從前那道咒術隨之崩裂,在相忘腳下開出幾朵烏黑的花朵來。
“走吧!”赤元說道。
相忘身上沒了咒術,心情好了許多,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預備與赤元一起去蓬萊看鳳凰。
“你來找我,殊源文君知道嗎?”相忘忽然問道。
赤元搖頭。
相忘促狹道:“我就知道你不敢跟她說!她呀,最見不得我這樣的神仙,從前你我在天界,她總覺得我要把你帶壞了!”
“你也別這樣說,她是為我好。”赤元答,“我是聖君的嫡傳弟子,是將來最有機會成為一殿之主的……”
相忘不屑地笑了笑,說:“那你還不上進?”
赤元苦笑:“一殿之主……非我所求啊!”
“你想要的,恐怕等你寂滅了,都是奢望,何苦來?”相忘勸道。
赤元卻反問:“那你又在求什麼呢?從前我問你,你卻不肯說,冥府數百年,你可有收獲?”
相忘想了想,答:“說實話,我不知道。當初也並非有意隱瞞,實在是不知從何說起。我來冥府,是想等一個人,可我不知道他是誰,我只知道,只要我看見了,我就能確定,他一定是我等的那個人,他一定能解開我心中的疑惑。如此而已。”
赤元不知該說什麼好。
相忘的疑惑,其實赤元也可以解,可是聖君與文君都告訴自己,不可以。
赤元忽然有些愧疚。
“快走吧!”赤元拉了相忘一把。
相忘忽然想起一事來,說:“你可知,前幾年我遇見一隻男鬼,那模樣簡直就是凡塵的你!若非我早知你回去了,必然認定你何時抽了一魂下輪回玩兒呢!”
“這種事我做不出來,你大約是在說你自己。”赤元說著,掌心結印,一陣金光彌漫,兩位仙人已不再冥府。
就在他們離開冥府之後,忘川上渡來一隻新鬼。
這只新鬼是個女子。
其容顏與相忘別無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