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唐氏又吩咐青雁幾個好生服侍林珏,方才出門去找林二老爺。
青雁跟著唐氏出來,小聲的給唐氏說了白玉杯失蹤的事情,唐氏聽得臉色一沉,“說下去。”
“姑爺說先不要打草驚蛇,這事暫時還沒有聲張,讓我和紫鸚兩個留意院子裡的人。”
“嗯,若是我們林家的,只管送回來,我來處置。”唐氏冷冷一笑,林珏身邊的人都是自己精挑細選的人,若是他們犯了錯,自然要林家來處置,免得讓薛家人看了笑話。
“夫人放心,我和紫鸚會留意的。”青雁現在看人的時候都多了幾分防備,這個院子人口不多能在他們眼皮底下做下這種事情也是自己的失職。
唐氏便讓人去請林二老爺一起回府,如今差不多已經二更天了,家裡還有兩個小子在,唐氏也不放心,大房那邊雖然已經和大伯說了,但大嫂實在是太瘋狂了,唐氏心裡還是有些忐忑。
林二老爺和薛柏一起出來,幾人正說著話,外面傳來一陣嘈雜,薛柏忙出門去看,林二老爺和唐氏自然也跟著出來,卻是薛母帶著幾個僕婦進來,其中一人是名喚福安的林家老人,滿臉焦急,見林二老爺和唐氏出來,便跪在了地上,“請老爺太太回府,大老爺不好了。”
這話一出眾人皆驚,林二老爺和林大老爺一母同胞感情極好,咋一聽此話還不敢相信,再聽到福安的肯定之後身形一晃差點栽倒,幸好薛柏離得近扶了林二老爺一把。
唐氏心裡掀起驚濤駭浪,扶著丫頭的手冒著汗,臉色極差的勉強和薛母說了兩句話,薛母也知道親家這邊有事,也沒在意這些細節,還極力安慰了幾句,讓薛柏去送唐氏和林二老爺。
林二老爺和唐氏匆匆離開,院子裡慢慢恢複了平靜,薛母扶著丫鬟的手去看林珏,見紫鸚守在林珏身邊,林珏眉目平靜已經睡了才放心下來,今天也把這孩子折騰得不輕,能睡得安穩就好。
薛柏送岳父岳母去了,院子裡只剩下丫鬟僕婦之流,雖然人多,但薛母還是留下來,屋子裡燈光柔和溫暖,薛母坐在外間的榻上撚著佛珠,一邊唸佛一邊守著林珏。
一行人匆匆回了林府,府裡和往常一樣掛著照明的紅燈籠,林二老爺見了心裡稍微放鬆了些,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稍微移開能夠喘口氣。
薛柏陪著林二老爺和唐氏一起穿過林家的花園小徑,雖然有丫鬟在一邊提著燈籠,但昏黃的燭光只照亮了身邊的一小塊地,林家現在就跟伺機在一邊的猛獸,吞噬著人心。
林大老爺現在已經被送回了自己的院子,院子裡燈火通明,林大公子和少奶奶守在床前,臉色都不怎麼好,見到林二老爺和唐氏都慌忙的迎了上來,林大公子眼圈微紅,眼見是剛剛哭過,現在強忍著和二伯說話。
林大奶奶心裡惶恐手足無措,見到唐氏就拉了唐氏的衣袖,抹著眼淚,她真的是怕極了。
屋子裡彌散著濃濃的血腥氣,大夫已經幫林大老爺看過,包紮了傷口餵了藥,可林大老爺傷得極重,現在還昏迷不醒,林二老爺和唐氏見林大老爺氣息雖然微弱,但情況還不算太糟,林二老爺方才有時間細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林大公子勉強鎮定的說著來龍去脈,林大夫人用匕首刺傷了林大老爺,傷口極深,而且還傷了心肺,若不是因為家裡有大夫救治及時,林大老爺現在已經一命嗚呼了。
林二老爺和唐氏嚇得心中透涼,大嫂這是瘋了吧,“你母親現在怎樣?”林二老爺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大嫂能幹出這種事情。
“母親情緒激動,大夫開了安神的藥,大概已經睡了。”林大奶奶在一邊說道。
他們夫妻二人一心掛兩頭,雖然是林大夫人的不對,刺傷了林大老爺,可她畢竟還是自己的婆婆,丈夫的親生母親,現在林大奶奶也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了,只得請大夫給林大夫人也診治了,開了藥讓丫鬟服侍著喝了。
林二老爺在一邊拿了林大老爺的藥方看了又放下,又去看了現在臉色灰敗的大哥,眼圈一紅。
唐氏也沒有想到大嫂居然暗藏了匕首在身邊,今天她還找了大嫂對峙,現在心中一陣後怕,握著侄媳婦的手也發抖不已,還要安慰他們“沒事了,沒事了。”
薛柏與林大公子見禮,他們林家現在在薛家面前丟了臉,林大公子臉上有些不安,薛柏安慰了他幾句,母親刺傷了父親這事放在誰身上估計都是晴天霹靂,對於林大公子來講現在就跟天塌下來了一樣,若是父親有個好歹那他該怎麼辦?
☆、第 101 章
林大夫人怔怔的看著帳頂,吃力的抬起手,手指纖長,和年輕的時候細白綿軟如同蔥根一般的手指不同,現在的手瘦骨嶙峋骨節分明,蠟黃的面板薄薄的覆蓋在手骨上,蒼老得嚇人。
手上幹幹淨淨的,聞起來還有點點的蘭花香味,和剛剛的紅色血腥一點都不沾邊,林大夫人輕輕的捏起手,手上還有粘稠的粘黏感,燈光隱射下透著微微的紅,她劇烈的咳了起來。
喜寶幫著她順了順胸膛,被林大夫人推開,劇烈的咳嗽讓她蜷曲著身子,心肺巨震,咳得驚天動地,緊捂著嘴唇的手感覺到一陣溫熱,腥熱的鮮血順著手指的縫隙慢慢溢位。
喜寶驚慌的喊著人,帶著哭腔幫她拿帕子來擦手,鮮血一沾繡帕就浸出一朵暗紅色的花,林大夫人在劇烈的咳嗽中淚流滿面。
喜寶一邊幫她拍著背,一邊讓人去請大夫,一邊讓人打水進來幫林大夫人擦臉,屋子裡的丫鬟婆子忙忙亂亂的,林大太太淚眼朦朧中只看到些虛晃著的人影,屋裡除了這些僕婦再也沒有別人。
經過這樣大的一番折騰,林大太太虛弱的躺在床上,一邊的喜寶抹著眼淚喚她,“夫人,夫人……”
林大夫人嘴唇微動,狀似有話說,喜寶附耳過去只等到微弱的呼吸聲,帶了一絲活人的溫熱在耳邊,卻一句話也聽不清。
“夫人,大夫馬上就過來了,大少爺和少奶奶等會就過來了。”喜寶強笑著安慰道。
林大夫人的臉上露出一個轉瞬即逝的笑容,在灰敗的臉上看著有些悽涼,誰會來看她?誰會來看一個瘋子?
剛剛把匕首刺進穆郎的胸口,溫熱的血透過衣衫都可以感覺到,穆郎死死的盯著自己,那雙眼睛幽深不見底,可以從眼神中看出不可思議和震驚還有臨死之前的絕望,還有深深的憎惡。
林大太太輕輕的扯了扯嘴角,閉上了眼睛,一滴淚順著眼角一閃而過。
喜寶見此嚇得渾身一涼,顫著手試了試林大太太的鼻翼,方才放下提著的心,帶著丫鬟們把髒汙了的被子換了出去,但屋子裡的血腥氣卻怎麼也去不掉了,一直縈繞在鼻尖。
剛剛大老爺倒下去的地方已經換了地毯打掃了一遍,可喜寶還是避開了那一塊地方,從另外一邊繞開,接過小丫鬟送過來的藥碗,一人扶著一人喂,餵了半天也不過喂下小半碗,就是那小半碗也有大半是順著嘴角流走了,大太太已經藥石不進。
林大老爺一直高燒不退,再加上傷勢極重失血過多,情況一直時好時壞,就是喝了藥也沒有太大的效果,哪怕薛柏派人去請了顧大夫也沒有絲毫好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