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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襲夜楓一直妄想將傷害減至最低,他無法扭轉乾坤,改變不了襲、林兩家的過去,那麼至少可以在瓦解十紋蘭的過程中把一切可能傷害林夙櫻的危機逆轉。

天真也好,軟弱也好,藏在心裡的秘密隨著感情一天天加深,也一天天不敢講出口。

小櫻多麼信任他!只有在他面前,她能夠流露出在十紋蘭的長輩與同輩面前不敢落下的眼淚、不敢表現在他們眼前的悲傷與無助。

只有他,將它們全放在心底,小心呵護。

“會沒事的。”他抱著小女友,安撫她的眼淚與恐懼,用憐惜的吻消除她的憂傷。“一切都會好轉的,我保證。”

他用年輕的肩膀妄想扛下將風雲變色的天,妄想和祖父對抗,天字堂楊家手下販毒的罪證被他掉包,讓法院只能做出藏毒判決;風火二堂的間諜他設下陷阱引蛇出洞,還有水澤二堂被調虎離山,他仍暗中牽線讓十紋蘭得到奧援,卻終究敵不過祖父的老謀深算。

“別哭,會沒事的。”多少次,他在夜裡拿著電話安慰另一頭幾乎崩潰哭泣的林夙櫻,疲累地強打起精神,振作許多夜未曾閤眼的身軀繼續暗中與祖父周旋,也明著一步步削減十紋蘭的勢力。

十紋蘭不消失,小櫻肩上的重擔遲早會壓垮她。

但他畢竟無法一邊想毀掉一個組織,一邊又期望沒有人受到傷害。

天字堂的垮臺像摩天大樓倒塌般鬧得滿城風雨,風火二堂的叛變則有如血腥電影裡的情節令人不寒而慄,林老幫主則是在風雨飄搖中嚥下最後一口氣。

醫院裡,來慰問的人並不多,過去多少政商名流在林家來來去去,如今卻悽涼得連醫院都不想久留這位黑幫大老的遺體,像燙手山芋一樣急著丟出去。

林夙櫻穿著一身黑衣黑裙,臉色蒼白如紙,老人家一個個去了,八個堂口年輕一輩,不是像她一樣忙著收拾自家爛攤子,就是被連累得自身難保,能抽空過來瞭解一下情形已經很不容易,陪在她身邊的只剩石薔薇了。

醫院下了最後通牒,要她們今天就將林老幫主的遺體運走。

“你們有沒有人性啊?還開什麼醫院?”石薔薇氣得想把這裡夷為平地。

“我們會付錢,兩倍、三倍或十倍都可以。”林夙櫻冷靜地開口,握拳的手十指卻掐得掌心破皮。

“不是錢的問題。”院長為難地開口,然後抬頭看向走道盡頭的電梯。浩浩蕩蕩而來的一行人。

“林老幫主仙逝,我們僅代表襲家大家長和旗門前來致哀。”帶頭的男人一臉倨傲,身上甚至穿著對逝者大不敬的鮮豔西裝,林夙櫻轉身看向來人,怒火中燒。

記憶雖已遙遠,但她仍記得,這男人好歹該喊她爺爺一聲岳父。

“你不配。”林夙櫻冷冷地道,她和石薔薇雖然被十幾名旗門的人包圍,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任何怯懦退縮的模樣。

這群人壓根不像來致哀慰問的,反而佔據了醫院走道,沒有任何人膽敢出聲數落不是。東南亞黑幫勢力大洗牌,旗門儼然坐上龍頭寶座,據傳更有白道撐腰,誰敢招惹?

帶頭的男人只是笑著搖頭,“夜楓,你的小女朋友真是不懂禮貌,見到姑丈竟然是這種態度。”

林夙櫻聞言,抬頭看向那群人之中,唯一穿著黑衣的熟悉身影。

襲夜楓萬般不願在這樣的場合下對她坦白一切,他原想來阻止叔叔帶頭欺負小櫻,卻不料被反將一軍。

“咦?你沒跟她說過嗎?你可是襲家的大少爺,旗門的軍師,扳倒十紋蘭的大功臣呢!”男人在一旁幸災樂禍,“不過也是,女人只要乖乖跟著男人就好,有些事情其實不用知道太多。”

“小櫻,聽我說……”

天地在林夙櫻眼前旋轉,過往的甜蜜變成猙獰的反諷,嘲笑她被蒙在鼓裡,嘲笑她把敵人當知己,傻傻地連真心都交付出去。

“王八蛋!你以為人多了不起嗎?我海扁你們旗門十八名手下時,你們都還不知道在哪裡呢!”石薔薇怒罵著就想開殺戒,卻被林夙櫻一把抓住。

“我們走吧,去把爺爺的遺體領回家。”林夙櫻面無表情,率先邁步離開,冷然如凜冬寒風,絕然如月夜飛櫻。

“小櫻!”襲夜楓心急又心慌地追了上去,身邊的人拉住他急切的腳步,不允許堂堂旗門的軍師與襲家的大少爺出糗。“放開我!”他只能像只被困的野獸,抓緊一絲最後的希望想喚迴心上人,“小櫻!”

林夙櫻卻頭也沒回,“這輩子,我不想再見到你。”

那天的陽光明明刺得讓人眼睛難以睜開,卻還是悽悽地下起雨來,陽光和雨不協調的交會,像是為曾經叱吒風雲的林老幫主送上最後一程。

“夙櫻?”火葬場外,石薔薇擔心地喚著她,林夙櫻沒撐傘便走進金色的雨裡。

“我沒事。”她道,卻沒回過頭,只是任雨淋在身上。

“你如果想哭就哭吧,哭出來會比較好。”

“我不會哭。”雨水刺進眼睛裡,從眼角滑出,把她的愛情、她的青春、她的夢想掏空洗淨。

“從今以後,我絕不會再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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