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千野下巴繃緊了,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姐姐,陪我去一個地方吧。”
從重逢到現在,這還是陳千野第一次主動提出來要求,寧淺有點稀奇,“好啊。”
倆人很快出了門,陳千野也不知道從哪兒搞來了一輛車,開著車很快上了高速,途中還在一家花店停了車,去買了一大捧花。
寧淺本來還不知道陳千野出門怎麼換了一身黑,這會兒看見這花突然就明白了。
夜裡結了霜,墓園的地板微微泛白,但陳千野父母的墓碑顯然打理過了,黑漆漆的墓碑靜靜佇立著,看上去幹淨又蕭瑟。
陳千野把一大捧白菊仔仔細細擺在墓碑面前,鞠了一個躬,輕聲說:“爸媽,我帶著姐姐來看你們了。爸,媽,我跟你們說說這一年的情況吧。公司我打理的很好,在倫敦的公司也已經計劃融資上市了,我沒有辜負你們的期望,守住了陳家,還發揚光大了……我從倫敦商學院畢業了,還拿到了美國心理學會認證的證書,如果你們能看到,也會為我感到驕傲吧……你們不用擔心我孤獨,我找回了姐姐,我很喜歡她,她是一個很好的人……如果你們看到姐姐,也一定會喜歡姐姐的……”
很難得的,他一次性說了那麼多話。
寧淺雖然看不到陳千野的表情,但依舊能聽出來他的聲音很低沉,彷彿在極力壓抑著什麼。
她忍不住悄悄往前走了一步,果然看到冰冷的墓碑上多了幾點痕跡。
寧淺一愣,心裡彷彿被什麼揪了一下。
她見過陳千野哭。
八年前,因為她賭氣不肯吃飯哭,因為她毫不留情的要走哭,因為她生氣不搭理他哭,可自從重逢以來,她沒見過他掉過一滴眼淚。
一直以來,陳千野表現的太過聰慧沉靜,她以為他長大了,不會輕易哭了,可此時此刻,她突然發現陳千野連二十四歲的生日都沒有過,這個年齡,應該是承膝之歡的年齡啊。
陳千野在這裡待到快大中午,然後才起身,他沒看寧淺,低聲說:“姐姐,我們走吧。”
倆人上了車,寧淺很明顯感覺到陳千野還沒有從那種低落的情緒中走出來,或許是他脆弱的一面太少見了,神使鬼差的,她主動抓住了他的手,“回家吧。”
陳千野吸了吸鼻子,他一把抱住寧淺,悶悶的說:“姐姐,我只有你了。”
寧淺抿著唇,遲疑了幾秒後,還是沒有推開他,而是把手放在了他的背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輕拍著。
她的力度並不重,帶著哄孩子的意味,陳千野垂下眼,慢慢的收緊了這個擁抱。
……
這個年過得格外的快,初八一早,寧淺便準備上班了。
前前後後也休息了有大半年,她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大幹一場了。
到了公司後,陳千野又習慣性的跟著寧淺上電梯,寧淺眼疾手快的攔住他,“你跟著幹什麼?回去吧。”
陳千野無辜的看著她,“姐姐,我要保護你啊。”
“保護什麼啊,公司那麼多人,寧振遠還能在眾目睽睽之下過來綁我嗎?”寧淺沒好氣,“少給我添亂,趕緊回去!”
“姐姐,防範於未然。”
陳千野明顯想耍無賴,按著電梯不肯走,“姐姐,佔著電梯不好,帶我上樓吧。”
寧淺今天特意來了個大早,就是想著能提前準備一下工作,結果這會兒公司的員工也陸陸續續來了,眼看一眾員工臉上遮掩不住的八卦,寧淺狠狠的瞪了罪魁禍首,“趕緊走吧!”
罪魁禍首絲毫沒有覺悟,反而朝著一眾人笑了笑,頗有點溫柔紳士的意味。
一眾人目送電梯門緩緩關上,都爆發出了尖叫。
辦公室已經提前打掃過了,空氣清新,花瓶裡也插上了花,寧淺一進來,就一屁股坐到椅子裡,她看著熟悉的一切,只覺得神清氣爽。
陳千野環視了一圈,自覺的去了茶室,泡了杯茶端過來,“姐姐,喝點茶吧。”
寧淺已經在看開會要準備的內容了,聞聲目光從電腦上移開,她看了一眼,“換成咖啡。”
“姐姐,一早喝咖啡不好。”陳千野沒動彈,“等晚點我給你泡好嗎?”
複工的第一天,寧淺要做的事情很多,也沒空跟他扯什麼,她擺擺手,目光又移到了電腦上,快速的瀏覽著今年的風向和行情。
八點整,小楊敲響了寧淺的辦公室,說人已經到期了,會議隨時可以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