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破玩意,早該換了”,謝奕舟滴溜溜轉著眼,往他手機上瞄,“那是手機?厚的像磚頭,你平時用它防狼?”
石崇胸口哽著氣,半天才順下去:“謝奕舟,你有完沒完?”
謝奕舟努努嘴,把卷子往他面前一摔,用水杯壓平:“知道了,屁話少說,快講。”
石崇原本以為,謝奕舟只是以補課為名,繼續捉弄他為樂,沒想到謝奕舟十分認真,坐在那就像變了個人,不胡說不亂鬧,仔仔細細聽講,時不時還提出問題,讓他幫忙解答。
謝奕舟手指細長,指骨瘦的突出,手腕到指尖有洇出的青筋,腕骨小的可憐,兩根指頭都能圈住。
石崇用眼神虛瞄了一下,心道就他這小細腕,握過最重的東西,就是粉筆吧?
一小時很快就過去了,石崇幾乎一天沒吃飯,餓的肚子咕鳴,謝奕舟聽到了,不著痕跡把卷子一收,把書包往背後一甩:“走了,回家。”
石崇沒忘把那兩盒塞給他:“還給你。”
“不要拉倒”,謝奕舟盯著石崇,看了兩秒,唇角一勾,“我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拿回來的道理,你不要,就丟掉。”
石崇咬緊牙關,攥緊手指,指腹在紙盒上發燙,卻沒有鬆手。
他從小被教導要省衣省飯,省水省電,吃飯時米粒要吃光,吃菜時盤子要舔淨,這盒子雖然燙手,但讓他丟掉,就像要把他根深蒂固、節衣縮食的本性丟掉,令他無法忍受。
他站在原地,身形凝固,臉色時紅時白。謝奕舟已走到門口,抬手關燈:“還不走,要我給你搬床被子?”
石崇身形一抖,認命把盒子丟進書包,拉上拉鏈。
謝奕舟嘴角一彎,笑了。
兩人一前一後,往學校門口的車棚走。
秋風已涼,石崇抱起雙肩,前方的謝奕舟卻迎著風,不怕冷似的,昂首挺胸向前走。
到了車棚後,石崇解開自己的腳踏車,剛想抬腿跨上,後座突然一沉。
謝奕舟按住他的後座,眼神直盯著他,細牙冒出個尖:“太晚了,載我回家。”
石崇眉頭皺起,剛想說話,遠處傳來輕微的哭聲。
那聲音又細又低,像纖長的鈎,拴住石崇神經,向外牽拉。
他循聲望去,王薇蹲在角落,把頭埋在膝蓋間,兩臂顫抖。
“王薇”,石崇想都沒想,向她走去,“你怎麼了?”
王薇沒有回答,只是後背僵住,隨即繼續抽噎,肩背拉開又縮回,像條細韌的弓。
石崇走到她面前,低頭看她的車,前後車胎都是癟的,不知被誰紮漏了。
這四面也沒修車的地方,天色晚了,連出租都不好打,石崇看不得女生哭,低頭碰她肩膀:“起來,我送你回家。”
“那我呢?”,突兀聲音插入,謝奕舟像個幽靈,從他背後冒出,陰測的嗓音像柄劍,在氣管上刮擦,“不先送我,你別想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