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墨捏緊了手裡的東西,手腕上的白玉手串冰涼刺骨。
如果她是炮灰,那連名字都沒有出現過、早已被世人遺忘的那些人,又是什麼?
噼裡啪啦,爆竹的聲音響起。
成親的日子到了。
就跟夢裡夢到的一樣,明墨牽住了曲齡幽的手,半攬住她的腰,心裡想法卻跟彼時天差地別。
那時她想的是曲齡幽屬於她了,她們互相歸屬於對方,真真正正有了關系。
現在她則是在想:原來從頭到尾,曲齡幽從來不會屬於她。她也許,是屬於段雲鶴的麼?
她牽著曲齡幽的手進了明月樓,跟她拜天地,跟她同舉杯,跟她宴賓客。
夜晚時分,她一步踏進了婚房。
一襲紅衣的曲齡幽跟“夢裡”一樣坐在床上,聽到聲音後也看了過來。
燭火輕搖,她的眼睛清澈如湖水,臉上妝容卸去,出水芙蓉般靈秀。
明墨關上門走到她面前。
曲齡幽抬起頭,和明墨對視。
她似乎是怔了怔,因明墨此刻眼中情緒很複雜,欣喜、遲疑、難過的情緒依次快速閃過,最後沉入潭水般深不見底的黑暗中。
她在曲齡幽旁邊坐了下來。
曲齡幽不知道她在想什麼,只看著屋裡點燃的象徵著成親喜事的紅燭,垂眸,聲音溫溫柔柔:“樓主。”
她這麼喚明墨,“既然已經成婚,我會盡到該盡的責任,樓主隨意。”
她預設明墨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那日“約法三章”,她只說她不會再喜歡上誰,感情上的事休談。
而感情之外的,既然沒說,那就是默許。
她知道成親後要做的事,只是女子和女子之間,曲齡幽其實是不怎麼清楚的。
曲府那十年,她和段雲鶴發乎情止乎禮,最多也就拉拉手、摸摸臉。
至於更多的——
曲齡幽看著面前明墨白皙的臉、寬大紅衣下修長的身形,心裡有一瞬的不自然。
明墨閉了閉眼。
腦海裡依稀有空靈聲音跟講故事般在唸著什麼:“然明墨深愛曲齡幽,自詡不會乘人之危,雖已經成親,洞房花燭夜卻剋制己身,對曲齡幽是以禮相待。”
“樓主?”曲齡幽看明墨沒有反應,有些不解地眨了眨眼。
燈光微暗,紅衣豔豔,明墨的心跳了起來。
以禮相待?周公之禮如何?
她壓著心跳伸出手,先拿掉曲齡幽頭上的簪子。
濃密黑發隨著她的動作散了下來,綢緞般滑過明墨掌心,稍縱即逝。
曲齡幽垂眸,似是有些羞窘。
明墨頓了頓,左手托住她下頜把她的臉正了回來,讓她只能抬頭看向自己。
曲齡幽的眼睛裡有驚訝、惱怒、不解,倒映著一個面無表情、紅衣鮮豔的明墨。
她的表情是有些淡漠了。應該笑一下的。
明墨想著,確認曲齡幽沒有半點不願意後,湊了上去。
那雙漆黑漂亮眼眸裡倒映著的自己越來越近、越來越大。
明墨很快看不到自己的倒影了。她只看到那雙眼睛眨了眨,然後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