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席今晨夾一塊最大的馬鈴薯片喂到他嘴邊,而裴烈山不看他,微微偏過臉去。席今晨放下包裝袋,跪坐到坐墊上,用左手四根手指摁在裴烈山下巴上,要掰開他的下巴喂他吃,“大郎,該吃藥了“。裴烈山禁不住被逗笑了,融冰化雪一般的笑容熠熠生輝,攏住席今晨的手,張嘴吃了,”還要“。席今晨沒理他,一個人轉過去偷吃,像只肥嘟嘟的倉鼠躲在角落裡,兩腮鼓鼓地咀嚼,裴烈山真是稀罕得心肝顫,撈著他的腰一把拖過來抱在懷裡,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把她滿滿當當塞進自己懷裡才舒服了。席今晨把裴烈山當成新靠枕癱下去,有碎開的馬鈴薯片就給他吃,完整的就塞自己嘴裡。
到了實驗室,裴烈山把安置在專屬休息室。房間內有獨立衛生間,中間擺張三米寬的雲朵包沙發,巨大的投屏和遊戲顯示屏,冰箱裡塞滿水果零食,還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玩具,可可愛愛的貓貓球捏一捏吐出兩個眼珠子什麼的。裴烈山從櫃子裡拿出毛毯搭在席今晨的腿上,吃的喝的用的,都交代一番,調了空調溫度,才離開。席今晨開心死了,還以為又要去上完全聽不懂的化學課、高數課,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爽爆了,不管裴烈山說什麼都連連點頭,“好、好、好、知道、知道、我會想你的”。等裴烈山一走,立刻沖到曲面屏面前帶上耳機打遊戲。裴烈山立在門外透過小小的玻璃窗,窺看他興高采烈地手舞足蹈,玻璃窗上倒映他黑幽幽的眼眸,悄無聲息把電子鎖鎖死,披上白大褂向實驗室走去。
莫思憂教授看見裴烈山,嘆口氣,“又遲到。”他真是一個非常儒雅的人,連斥責的語調都顯得寬容。裴烈山略有些歉意地低頭道歉,“對不起老師,下次不會了。”莫教授原諒了他,然後發現原諒早了。藥物實驗每完成一個階段,他就會掏出手機看看。氣得莫教授在連連嘆氣。裴烈山知道這樣不好,但是再也無法像從前那樣全副身心都沉浸在實驗裡,總有一絲掛念牽在休息室裡,點開監控看看那個人在幹嘛,扯動他的神經不得安寧。監控裡,席今晨已經玩累,蓋著毛毯窩在雲朵沙發裡睡了,裴烈山總算是安心了。
直到下午四點,實驗才告一段落,裴烈山拆下鞋套手套扔垃圾桶裡,立刻大步離開。實驗室裡的師兄師姐調侃道:“肯定是去見粉色低音炮了,往常就數他下課最不積極。”
回到休息室,一推開門就把席今晨驚醒了。他睡得暖融融的,坐起來揉揉眼睛朦朦朧朧地望著自己,裴烈山的心跳又亂了,還沒想清楚,反手就把門鎖上。席今晨睡蒙了,猛然驚醒看見一個高挑的白色身影,藍頭罩白口罩白大褂的醫生盯著自己,還以為又住院了,醫生查房來了,把兩個假睫毛都揉掉下來的時候,席今晨感覺大事不妙!
面對裴烈山暗沉凝聚的目光,席今晨覺得馬甲要掉了,腦子一熱縮排毛毯裡,像條肉乎乎的毛毛蟲。溫暖的休息室裡,裴烈山摘掉口罩,嗅吸到了另一個人的味道,溫熱曖昧難以言明的氣息,引誘他血液躁動。他深呼吸,喉結滾動,一步步靠近,腳步聲在安靜的室內沉沉響起,俯視巢穴裡的寶藏,光是解開白大褂的扣子都讓他難耐。把白大褂扔在地上,他單膝跪上沙發,側躺在席今晨身邊,隔著柔軟毛毯緊緊抱住,剋制得手臂肌肉都微微顫抖。懷裡的人掙紮的力度很小,一動一扭地,讓裴烈山的呼吸越來越重,摟抱的力度也越來越大。漸漸的他也不掙紮了,安安靜靜躺著,把後腦勺砸到他的胸口上。
席今晨在毛毯底下跟假睫毛搏鬥,真特麼不知道這玩意兒是怎麼貼上去!就細細那麼一點,席今晨粗手粗腳的,完全擺弄不來,一不小心就紮眼睛裡了,這跟一撮頭發紮進眼睛裡有什麼區別!痛得他直揉眼睛。鬥爭了五分鐘,席今晨徹底放棄了,死魚一樣擺爛了,發現就發現吧,有什麼大不了的。好悶啊!沒空氣,他不會是想把我憋死吧?席今晨掀開一個小口子,後面的人沒什麼反應,就躺著發呆。
裴烈山探起身,輕輕拉下毛毯,席今晨歪過頭去看他,好家夥!眼線被眼淚暈開,像熊貓一樣的黑眼圈,黑乎乎兩個,裴烈山一瞬間沒繃住笑噴了,“哈哈哈哈……“趴在席今晨身上,笑得直發抖,席今晨不知道他笑啥,但是也跟著傻笑起來,”呵呵呵呵……“。他想翻個身,但裴烈山伸手按住他,親在他頭發上,黏黏糊糊地說:“讓我緩一下。”席今晨手長腿長,一伸手就夠到小茶幾上的蓮霧,又開始吃。裴烈山嘴角含笑地看著他,一頭睡得亂糟糟的頭發,兩個熊貓黑眼圈,咔嚓咔嚓地吃東西,唉~找了個傻媳婦。
沒有卸妝油,紙巾沾水也越擦髒,給席今晨擦的黑一塊白一塊的,席今晨直接擺爛,大搖大擺地出門,剛好迎面碰上來上課的一批的同學,回頭率百分百。裴烈山揣著手走在他身邊,感覺跟在一隻囂張的大鵝旁邊,橫行霸道。
裴烈山想把席今晨帶回家,但是席今晨不肯,“我的妝都花了,不去不去。”裴烈山抿著嘴,牽著他的手,不讓他走,他想說:‘你現在的模樣我也喜歡,我只想和你呆在一塊‘,但膩膩歪歪的話他想說又說不出口,“談戀愛就是要一起吃飯的,你說的”。席今晨的幾個高中同學約他出去吃飯打籃球,他可不能遲到,“我的臉那麼髒,不好看,不吃不吃。“裴烈山又說:“我等你上妝。”席今晨找不出理由拒絕,沒有辦法就開始無理取鬧,“不要不要。等放假了我再找你玩。”說完,把裴烈山的手甩開,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往家裡沖,電梯都沒坐一口氣沖上五樓。裴烈山也追上去,終於在席今晨開鎖的時候趕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