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主治醫生進來對家屬做一些叮囑，席今晨不放心跟隨行醫生一起去聽。病房內，景常林搬來椅子坐到病床旁，問裴烈山：“你倆是吵架了嗎？怎麼突然摔得這麼重？”池裕疆也抬頭看過來。裴烈山眉頭微蹙，聲音裡還有些忍痛的氣音，“沒有吵架，她滑的太快了，我追不上，有點著急。”池裕疆聽了翻白眼，“滑不了就去新手道唄，她不是說不笑話你麼？”景常林摩挲著鬢角，不予深究，輕笑道：“凡事多溝通，才能加深瞭解，你悶葫蘆一個，得多向有戀愛經驗的人請教相處之道，路才走得順。這方面我比你有經驗。”裴烈山對他的情史不甚瞭解，但是多年兄弟，他猜道：“可是你的經驗太多了，不像是能長久的樣子。”景常林笑眯眯地往他瘀傷的左腿上一拍，痛得裴烈山倒吸一口涼氣，篤定地說：“讓我說中了。”

剩下的行程取消了，為了讓小情侶二人世界，池裕疆景常林自個去玩兒了，裴烈山和席今晨飛回江大公寓修養了，他們還託付席今晨好好看顧發小，實則想讓小情侶獨處升溫。席今晨也很疑惑自己能幹些什麼，康複治療有醫護團隊、生活照顧有護工保姆、學校課程有線上教學，他頂多坐在一邊陪在裴烈山身邊吃東西打遊戲，或者用最沒有成效的按摩手法幫他活血化瘀，只能起到心理安慰的那一種。不過裴烈山還挺喜歡的。

裴烈山不喜歡有其他人呆在自己身邊，平日裡幾個管家還有醫生廚子保潔保鏢都住上下兩層樓裡，不在他眼前出現。日常檢查後把人請走了，拖著傷腿去找席今晨。放映室螢幕上，黃銅水龍頭一滴滴的漏水，楚人美隱在門後窺視著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學生玩通靈遊戲，詭譎瘮人的音樂讓席今晨後背發寒，總覺得頭發黏著脖子很難受，用腳把空調被挑起來，仔仔細細把自己蓋好，才安心許多。倏然，音樂變調飛得極高，又尖又細，前方的門無風自動悄無聲息地推開了，一隻黑手探進門來，席今晨餘光瞟見，像是被人抽了一鞭子一樣慘叫，“啊！誰！”裴烈山拖著傷腿進來，開了燈，放映室霎時光明亮堂，柔柔地問：“晨晨怎麼啦？”席今晨蹦到嗓子眼的心髒又重重地摔回去，飆出一身冷汗，整個人摔回靠背上，嗓子都啞了，“裴烈山你他媽嚇死我了。”

裴烈山噙著笑，蹣跚著來到席今晨身邊，一臉無辜的模樣，“我都說了這個片子很嚇人的，你看不了的。”其實，席今晨在看到封面的時候就已經慫了，但是裴烈山一說他會害怕，他就不服氣，非要證明一下自己，現在悔得腸子都青了，嘴巴還是很硬，大聲反駁道：“你不要突然出現我就不會嚇到啊！我還以為進賊了呢！”然後劈裡啪啦地吐槽，“你看到都是什麼片子啊，怎麼全是靈異恐怖密室囚禁科技謎團這些燒腦的鬼東西啊！我挑半天挑不到一部喜歡的！能不能看點搞笑片啊！”

裴烈山把電影關了，坐在席今晨旁邊，說：“到時間給我塗藥膏了”。席今晨早他媽的就不想看了，趕緊拿過來藥膏給裴烈山塗抹。短褲捲到大腿根，t恤捲到胸口上，成片成片的瘀黑像是要撐破面板，擠出皮下組織液一樣可怖，每一粒毛孔都淤積著毛細血管破裂時殘留的血跡，席今晨不可置信，“怎麼回事？變得這麼嚴重！”裴烈山躺在大床上，垂下眼皮柔柔地看著他為自己憂心而蹙起的眉頭，輕輕一笑，其實肋骨骨裂的疼痛更加劇烈，但是他喜歡晨晨因為心疼自己大驚小怪的樣子。席今晨完全不敢用力，生怕給鼓脹的面板摁爆了，用指尖蘸著藥膏一點點搽勻，“這樣有效果的嗎？”當然沒有，這個藥膏也只是鎮痛而已。裴烈山忍耐著胸骨處的疼痛，溫柔地安慰他：“擦上過一會兒就沒那麼痛了。”席今晨一聽覺得這玩意兒真有效果，塗得更用心了。

後背忽然傳來一聲悠揚的口哨，席今晨轉頭看見一個中式改良旗袍穿著，低盤頭簪青玉的淑女靠在放映室門口，眉眼間依稀有幾分像裴烈山，雖是淑女打扮，但是一副放蕩不羈似笑非笑的神情很迷人，“打擾哥哥風流快活了，真是抱歉~”裴烈山冷著臉扯下掀起的衣服褲腿，又是裴雲濤這個攪人好事兒的討債鬼！

裴烈山捂著胸口爬起來給席今晨介紹，“這是我的雙胞胎妹妹裴雲濤，喊她雲濤就好。”轉頭悄悄嫌棄地瞪裴雲濤一眼，嘴上還是波瀾不驚地說：“過來見見你嫂子。”裴雲濤挑眉而笑，禮貌問好：“嫂子好。”席今晨被一聲“嫂子”炸得頭皮發麻，結結巴巴地嗯了一聲，低著頭不敢面對現實，等裴烈山身上的傷修養好了就和他提分手，見完朋友見家人，真的不能再繼續下去了，情況發展不受控制。裴雲濤看席今晨低頭背手的樣子覺得很有意思，伸手想撩撥他臉側下垂的發絲，被裴烈山抬手截住。

兩人眼神交鋒，裴雲濤：這麼小氣？看我下次不把你打得臥病在床！裴烈山不屑挑眉：你有種一輩子不犯事兒！不然看我能不能給你打成高位截癱！裴雲濤突然想起自己養在國外的小人兒，哦豁，真他媽犯他手上了。一個孃胎裡出來的，裴雲濤光是眼珠一移，裴烈山就知道混蛋妹妹放什麼屁，不動聲色地抬了一下眼皮。

媽的輸了！裴烈山這個狗東西！裴雲濤不羈的神情瞬間轉變，成熟又穩重，“知道哥哥滑雪摔傷了，家裡人特意讓我過來看看哥哥。”看你死了沒有！裴烈山手輕輕搭著席今晨的肩膀上，面色如常地說：“晨晨一直悉心照顧我，妥當體貼，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你回去和媽媽說一聲，別讓她太憂心。”沒死快滾！席今晨疑惑抬頭，我照顧？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