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已告訴過你,此乃玄天仙宮歷代的因果,是玄天仙宮屢屢利用我的本體的必然結果——我只是從他們身上取回欠我的債。”
“我知道你未必是為了拖延時間,但——廢話不必多說,就算你再有道理,我都不會聽。”楊奉揮刀斬去,“聞玦,你活得再久,模仿得再像,你終究不是真正的人,你根本不懂人類的‘情’!”
“轟——”
刀劍相接,天人境交手的餘波橫掃了整座仙天島,就算是遍佈全島的陣法歷久彌新,也在沖擊下有所晃動——而且,這僅僅只是開始。
無論事先對話時的態度如何,在真正交手時二人沒有半分留手,於沉默中竭盡全力直取彼此的性命!聞玦毫不遲疑地利用西宮主的權柄,直接借用了整座仙天島的力量,沉重的龐然大物在他的掌控下舉重若輕,於楊奉卻是難以承受之重。
不過作為東宮主,楊奉並非沒有還手之力,他直接溝通天道之力,往聞玦壓下——聞玦本質仍為天外之物,天道對其的排斥比常人更大更強,即便不能利用天道之力徹底解決對方,但截斷其對仙天島的控制,卻是無有問題。
轉瞬間,戰況又回到最初,好像不曾有變。不過暗淡許多的仙天島,以及因二人的死戰而被掀起虛空風暴,昭示著時間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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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隆!
縱然仙天島依舊保持隱匿狀態,但是在外界,所有上境修士以及極少數中境修士,都依稀察覺到某片天空中的動蕩,如雷的響動一直在移動,烈度時強時弱。許多人對此一頭霧水,而為數不多的知情人則是緘默不語。
令人不安的震動一直持續了大半個月才緩緩止息,在其徹底平複的時候,林清珩正好應君長生的邀請,在太上劍宗做客——他正在與長老雲滄對弈,君長生抱著劍坐在一旁“觀戰”。
大半個月過去,三大王朝的情況各有變化。大夏疆域內的魔修本就被打壓得差不多,林清珩出關時其實已經將近尾聲,處理掉那些更像是棄子的魔修本沒有花費多少時間和心力——魔道那三門的聯手有點虎頭蛇尾,不過退得的確及時,有所損失但不大,好似本就如此計劃。
大周王朝那邊,無天教同樣節節敗退——只要朝廷能夠狠下心腸,三方願意聯合起來,無天教手段再詭異,曾受損嚴重的他們根本無法以一家之力對抗整個王朝。至於大玄王朝,混亂仍在繼續,但好歹被封鎖在固定的區域,之後便是等待——等待時機、等待轉折、等待決斷。
大夏除魔之事了結,林清珩回了一趟藥仙谷。他的名聲如今在各方努力下漸漸得到平反,就算會有天生逆反的人不相信任何解釋,但總體還是趨向好的方面。再之後,他一時無事可做,於是欣然答應往太上劍宗一行。
剛開始的時候,他都在和太上劍宗的弟子和長老們論劍,直到這兩天才稍稍鬆了口氣,然後被君長生的師父、長老雲滄請來下棋——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他已經三盤三敗,如今這第四盤,眼瞧著也得輸。只不過……
雲滄本來就要落下一子奠定勝局,但他突然將棋子放回,卻從袖中取出一塊玉佩遞給林清珩:“此前殷宗主曾經此物交予我暫為保管,如今殷宗主歸來,便請小友物歸原主。”
林清珩微微一愣,有些不解但仍接過玉佩,入手的觸感又令他不禁為之怔然——除了沒有刻字,這塊玉佩的材質幾乎與他“生母”留下的那塊“珩”字玉佩一模一樣。他不由再次看向雲滄,太上劍宗的長老則是說道:“今日先不留小友了,這盤棋便待來日繼續吧。”
瞥見君長生那微微驚訝且迷惑的表情,心知得不到準確答案的林清珩朝著雲滄抱拳道:“如此,請恕晚輩先行告辭。”
雲滄頷首,林清珩當即退出浮雲居、走下泰蒼峰。他並未走多遠,便順著隱隱約約的感應,在某座高山的山頂上,找到了“殷唯”。
他看起來頗為狼狽,穿著衣袍上被劃破許多道口子,粘連著不少幹涸的血跡;頭發也是散亂著的,而且有幾處顯然是被削斷了一大截,顯得參差不齊;臉上的疲憊之色更是遮掩不住,是林清珩未曾見過的虛弱。
楊奉好似不意外林清珩的到來,他往自己坐著的地方旁邊的空位拍了拍:“來了就陪我坐坐,快日出了,我一個人看也是看,多個人起碼沒那麼無聊。”
“你……”去做什麼了?林清珩沉默著走過去坐下,難得欲言又止。
“別說話,讓我靠靠。”楊奉頭一歪靠在林清珩的肩膀上,藥仙谷的首席身上常年帶著一股藥香,不僅不是苦澀的味道,而且還怪好聞的,“哎,你——算了。我剛剛幹完一件大事,挺累的,有什麼事情,等我緩過來再說。”
察覺到林清珩藉著功法趁機探查自己的身體情況,楊奉稍稍動了動又放棄了,沒有阻止對方的靈力不斷流入以圖填補那可怖的虧空。
就在他們的沉默中,日出如期而至。
大紅的火球慢慢地從天邊一線探出個頭,山間雲霧隨著晨風、隨著第一道光漸漸變得稀薄。溫柔的淡紅將灰藍色的舊天驅趕,從點到線再到面,似慢實快地將整個天空染為金色——又是一日晴好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