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不可說

釋以昡：“呵，不過嘴上說說，誰又能知道你心中到底是怎麼想的。”

寂虛不理會他的質疑，道：“從人到鬼是一個過程，施主也是從人變成鬼的，既然都從人開始，那便是平等，何必同根相殘？”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施主不若放下執念，用自己的方式救濟天下蒼生，為來世積德行善。”

“來世？”

釋以昡冷嗤一聲：“若本王不要來世，只要今生呢？”

“今生我已慘死，你說是誰害得我？難道不就是你口中平等的眾生嗎？”

“人與人之間互相殘殺你不管，卻偏偏在鬼與人之間尋求平等，你若腦子不好，不如本王給你開個瓢仔細瞧上一瞧，看看裡面是裝了鹹的海水還是烏糟稻草？”

寂虛輕嘆，知道釋以昡短時間內很難改變想法，但他在菩提手串中，他便還有許多時間可以慢慢改變他的想法。

釋以昡諷刺完不由頓住，譏諷的話說習慣了一時改不過來，現在他在和尚的手中，短時間內出不去，不如趁機偽裝成他滿意的樣子，一點點打破他的心房，讓他動心破戒。

釋以昡心中冷哼，便沉默下來，不再與和尚作對。

任憑和尚如何對他講解佛法，他都左耳朵進，右耳朵出，耳旁風一過，了無痕跡。

伏山村中，寂虛單獨一個院子，眾鬼待在其他屋子裡，綠蘿的藤蔓遍佈村口，一有風吹草動便可及時發現。

其他鬼被甘雲和方銘護崽子似的攔在寂虛百米開外，倒是綠蘿時不時出現在寂虛附近，靜靜聽著他對釋以昡說的話，自己並不言語。

趙琉珠也想過來，比起其他鬼，她認識寂虛的時間最長，她渴求的望著他，腳下卻紋絲不動地待在鬼將的界限外。

她心情極為複雜，想要解脫，卻又捨不得，她心中的不甘說到底不過是愧疚，丈夫和孩子是她的心結，心結不解，她便永遠無法安心。

她望了眼寂虛的院子，默默轉身去守著村子入口。

屋子裡，寂虛正對著手串中的釋以昡念經，念者有心，聽者無意，不但無意，還覺得煩得很。

釋以昡在裡面修煉，因裡面沒有陰氣，導致他的修煉陷入停滯，傷勢久久不愈。

此時他已不是那副悽慘的模樣，他衣冠整齊，然身上被惡鬼啃食的缺口卻很難恢複，使得他此時的模樣並不好看，乍一看還十分驚悚。

他每時每刻不在忍受靈魂的痛楚，卻因習慣了疼痛而面上不顯。

偶爾實在煩得很了，還會諷刺和尚幾句。

他不願見到和尚那張平靜無波的臉，但更忍受不了手串中天地茫茫一片什麼都沒有的樣子，因此他只能看向珠子外面緩解心情。

雖然每每都會看見和尚那張臉，但他可以看到外面的環境，不至於讓他瘋魔。

寂虛則時常帶著他在村子裡走動，偶爾還會去附近的村落走一走，讓他感受一番人們之間的脈脈溫情。

這天，寂虛帶著他走遠了點，來到了他們初遇的地方——蓮花鎮。

時已深秋，落葉翻飛，紅的黃的葉子被染上時間的痕跡，從枝頭悄然飄落，風一吹，落葉飄搖翻卷如蝶舞蹁躚，幾個呼吸間又重新堆疊在地面上。

寂虛邁步走過，他持著禪杖，眼睛上覆著白綾，在街上徐徐走過，一如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