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滿城風雨

徒留寂虛站在原地，神色悲憫又怔愣。

須臾，寂虛整理好僧袍，抬手按在心口，細細辨別心中的情緒。

那些情緒都是什麼呢？

是發現心愛的鬼要瞞著自己做壞事的失望？是與他從歡好到針鋒相對巨大落差的失落感傷，是對他狀態突然轉變的疑惑無措和擔憂……

如此複雜，總結起來卻只有兩個字：痛苦。

情愛一事，歡喜為他，悲傷為他，煩憂亦為他，情緒如大海上漂浮的一葉扁舟，風浪驅使著它來去和沉浮，完全不由自己掌控。

而他誦讀多年的經文早已將答案告訴他，他卻懷揣著答案執意寫下了錯誤的選項，且堅定不移地執迷著，不願放下。

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於晨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所有的一切，都只有親身經歷過，才會深刻嗎？

周遭一片荒涼之地，木屋在打鬥中碎裂成渣。

寂虛背對朝陽而站，看著釋以昡離開的方向，目露悲傷。

少頃，他心境漸漸平和下來，雙掌合十置於胸前，閉上眼睛，默默唸著佛號。

等事情辦妥，他就會去找他的。

……

另一邊，釋以昡不知道跑到了哪裡去，寂寥荒涼的山頭，光禿的樹林，落葉堆積腐爛，陽光透過樹冠的間隙灑落下來，暖洋洋的卻腐蝕著他的肌膚。

陰影裡，釋以昡背靠著一棵大樹滑落下來，他單腿屈膝坐在樹根上，仰著頭，一手用力按著額角，眉頭緊擰，而他身上冒著的黑煙快速遏止，傷口很快癒合。

腦海中那些聲音早已消失，他卻仍舊頭痛欲裂，彷彿有什麼東西尖嘯著要沖出來，卻被壓制。

他腦中不由自主回想著那些聲音，雜亂的，重疊的，尖銳的，男男女女的聲音，交錯而此起彼伏，又帶著猙獰、嘶啞，憎惡的斥責語氣，卻都在喚著他“阿昡”。

那些聲音……究竟是誰？！

釋以昡周身的怨氣瘋狂竄動，濃鬱的黑霧很快將這片山林籠罩。

混亂的黑霧中，若有似無地傳來男子壓抑而痛苦的吼叫，伴隨著狂暴的黑色氣流，被黑霧籠罩的山林整個夷為平地。

……

近日來，住在橫山郡和百裡郡越山城所在郡）交界的兩郡百姓恐慌不已。

事情發生在兩日前，那天早上，兩郡交界處的一座山陵被黑霧籠罩，然後發生了怪力沖擊。

等黑霧散去後，有膽大的獵戶上去檢視，卻驚慌地跑下了山，原來山陵上的樹木大半被摧毀，甚至中心位置的樹木直接化成齏粉，徒留泥土中殘存的樹根。

事情太過突然，附近的百姓都不敢進山了，他們與鄰裡對照資訊，七嘴八舌地說著自己聽到的聲音和心中的猜測，拼湊出一個“合理”的“真相”。

那就是——山裡有怪物出世！

傳言那怪物小山一樣高，漆黑的面板，滿嘴獠牙，大嘴一張，可吞天地，並且吃人肉喝人血，百無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