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入夢？

孩童長成了少年人，長身玉立，妖冶俊美，卻很少來看他了。

春去秋來，等到少年終於想起他，也只是站在不遠處，隔著厚重的水流看著底下的泥土，他看不到他。

他卻一直能看到他，看到他的父親，看到來來往往的許多人。

終於有一天他束起的頭發上加了冠，單膝跪在水池邊，伸手撩撥著池水，水中的漣漪撥弄著包裹著他的泥土。

“看來，是個壞死的種子……讓我等了這麼多年……養魚吧。”

然後，青年往池中放了兩尾魚，除了每天給魚兒餵食，卻是再沒朝他的方向看過一眼。

幸好他被埋的深，這才沒有成為魚兒的口糧。

只是魚兒也沒有留住他的目光，青年很忙，一直試圖做一件事，沒多久他的父親離開再也沒回來，他成了這個家中唯一的主人。

但他一直愁眉不展，直到他閉門不出，門外是永無窮盡似的規勸和責罵。

青年就拿著謄抄的經書坐在池邊，垂眼看著池中的兩尾魚，卻是一直在走神。

一條魚兒擺動尾巴騰空而起，將青年膝頭放著的書撞了下來，掉進了水中。

青年臉上被甩上無數晶瑩的水珠，單薄的白色長袍被水漬暈染貼在他的身上，印透著玉色的肌理。

青年怔怔起身，回了房間。

有人來了，來了又走了，他們將穿著紅衣的昏迷不醒的青年抬了出去。

夜幕降臨，安靜地村落響起人們驚恐尖叫的聲音，有人慌不擇路地闖進院中，被身形詭異的青年殺死。

鮮血淌進池中，鮮紅的，腥鏽的，在池中擴散開來，侵入池下的泥土。

他突破了外界的壁壘，他深深紮根在地下，奮力往上生長，生長，他終於來到外面的世界，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只有無數身影在遊蕩……

他開出了花，在一望無際的風平浪靜的海面上。

他坐在上面打坐念經，身下是默默流淌的海水，輕柔的，溫和的，可靠的。

他的面前是一尊巨大的金光璀璨的佛像，他身處殿堂，他的師父、師叔，和諸位師兄將他圍繞，誦念著經文。

外面的鬼物打進來了，被他們盡數超度，佛像散發著無盡的光輝，照耀著整個大殿。

所有人都感到平和的喜悅，彎唇淺淺笑著，一直笑著，忽然間縷縷黑煙從他師父的身上冒了出來，然後他的其他師叔，所有的師兄弟身上全都冒起了黑煙。

他們全都變了模樣，面目變得猙獰可怖起來。

巨大的金佛正在分崩離析，消散於空中，金殿坍塌了，他座下的海面變得波濤洶湧，驚濤駭浪翻卷而來，鋪天蓋地地要將一切傾覆。

他掙紮想逃，身體卻動彈不得，他掉進深海，海底是林立的山峰，如刀劍一樣尖峭和鋒利。

他身心被貫穿，鮮血淋漓，流淌進筆下，落在紙上。

他站在桌前抄寫經文，怔怔出神，筆墨滴落，在紙張上暈染一片，卻突然一陣風來，將紙張吹了起來，在空中紛紛揚揚飄落。

地面上堆積的紙張上出現一身紅衣的鬼王，他揚唇輕笑，眸光流轉，朝著他伸出手來。

“和尚，過來，抱抱我。”

他下意識朝著他走近，距離卻越來越遠。

釋以昡生氣地皺起眉，別過頭不看他，卻很快又轉回來，目光定定地看著他。

“和尚，你身邊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我才是真實的，你的師父，你的師兄弟，他們都是表裡不一的偽君子，他們的一切都是騙你的。”

“你也不會成佛，成佛都是騙人的，你信仰的所謂的佛騙了你，我不騙你，佛不可信，不如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