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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最近很奇怪。
12月7日晚上,0點過後,也就是8號。我向他打了一通電話,我相信他是不會那麼早睡的,硬要我說,我認為他甚至還在回家的路上,他最近學習相當用功,留校很晚。
要不是因為我前段時間經常要去看醫院裡的媽媽,我也想陪著他。
那通電話是奇怪的開始,我只是詢問他在哪兒,他居然把具體地址告訴我了,要知道,她平常肯定閉口不談的,不知道是怕我擔心,還是懶,我更傾向於後者。
我只是想和他聊聊天,畢竟在學校因為以前的“事件”,我們不是很方便親密地接觸。
那次聊天特別的愉快,我們聊了很多瑣事雜事,他都記得一清二楚,而且,居然一清二楚的告訴我了,明確地表達了自己對那些雜事的看法和情感。
這是不可思議的,他以前這麼做的時候,通常都是因為看了心理學的書,突然想做一個坦率的人,但每次都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最後乾脆不出海打魚了。
於是第二天早上,我早早去到他家,我大概是六點進的家門,和他媽媽道了早安之後便來到了他的臥室,他不但連襪子都沒脫,整個人居然還是面朝下陷在床裡的,如同我喝醉酒的二叔一樣,一回到家就倒在沙發上。明明凌晨的時候還和我愉快的聊天,我一點都不覺得該是這樣的狀態。他從夢中驚醒,看樣子是做了噩夢,我托起他的臉,渾身發燙,比初中校運會長跑比賽結束的時候還燙,一覺醒來的他似乎又恢復了正常,看來只是做了一個“噩夢”,而我則是做了一個“美夢”。
12月8日晚上,我和他前往東陽路“約會”。這是一個名正言順的機會,他最近都沒什麼空閒的時間放鬆。他今天感覺十分懶散,心事重重的樣子,似乎在警惕著什麼。雖說我們表面上還是有說有笑,但是他時常會偷偷盯著我,這不是我自戀!嗯!一定不是!他就是在偷偷盯著我,然後露出更嚴肅的表情。為了緩解氣氛,我決定和他比試射擊。射擊是他的長項,他以前最喜歡自制彈弓。上山玩的時候,他的彈弓簡直是多功能裝備,可以打水漂,可以打木菠蘿,還可以打鳥。喬木經常慫恿清河去打鳥窩,清河每次都會故意打歪,然後嘆氣地說自己技不如人。
就像現在一樣,他神情嚴肅,看似無比認真,求勝欲似乎要從每個毛孔中噴發,氣勢洶洶扣下扳機。子彈打在了氣球旁邊,他遺憾地“嘖”了一聲,煩躁地跺著腳。
這樣的空槍才顯得更真實,但是他這樣演技在我看來拙劣無比。
最終他果不其然地輸給了我,表情看上去非常不服氣,但是又無可奈何,讓我心生一陣滿足感——這就是他的目的。
從以前到現在,他都是這樣的人。
在扮演著一個“令人喜歡”的角色。從不張揚,從不介入,不評論別人的事情。對一切事情都很“冷漠”。與人交往的時候適當地給予對方自豪感和滿足感。
這似乎就是他的生存之道。
他這樣的溫柔,從未被他人所知,只是平凡而平常地生活在社會之中。
他也許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好,我也沒有必要那麼不識趣去揭穿他。
但是,這卻讓我心生芥蒂。
他的溫柔隱藏在他的情緒之中,他的情緒消失在他的思想控制之下。我能知道他的“虛偽”,但是卻看不出他的“真實”。
【只知何為偽,不知何處真。】
【情緒的惡魔叩擊著我們之間的紅橋,過去的陰霾將繫著我們的紅線染繢為黑。】
【他是我的青梅竹馬,他對我很溫柔。】
【我卻覺得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愧疚”的情感之上。】
正因如此,他是我的青梅竹馬,也只是我的青梅竹馬。
風很大,溼冷的空氣拍打著我的臉頰,我嘗試邁出第一步,卻變突如其來的變化所打斷。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我們只是走在步行街上,並沒有發生任何的事情。我卻感覺我身旁的這名少年,發生了某種“異常變化”。這種“變化”當然不是指外貌上的,也不是指情緒上的,甚至不是指思想上的。這種變化似乎更深層,超脫於他“自己”的存在,超脫於“壬清河”這個17歲少年的靈魂。
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但是我卻無法描述這種感覺。
他仍然和我有說有笑,語言性格都沒有奇怪的地方,甚至現在的他讓我感覺更開心。他身上彷彿發著光,讓我覺得“壬清河”本來就應該是這樣的,這才是他應有的樣子。
但是,內心深處的異樣感敲擊著我,如果你要問我他是誰,我一定毫不猶豫地回答,他是我的青梅竹馬,壬清河。【但是,他可能不應該存在於這裡。】
如果說他身上有1000000個特徵,他們現在的他有999999個特徵是毫無問題的。就是那沒有名字的“最後一個”特徵,使得整個感覺變得撲朔迷離。
我們決定叫計程車回家,為了調查這種感覺,我【隨便編了一個藉口】讓她在我家過夜。他本來支支吾吾,但是也同意了。司機看我們的眼神都不太對了,也許誤認為我們是情侶,真是的。
在車上,我乾脆靠著他的肩膀休息,這種安心感果然無法替代,他也用手把我輕輕摟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