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

林泫有些氣餒，“你怎麼都猜的對？”

沈知恩說：“我太聰明瞭吧。”

林泫拉著她手腕坐到沙發上，把袋子裡的圓盒開啟，是條黑色繩子粉白翡翠的佛公吊墜，林泫取出來，待在沈知恩脖子上，“昨天的紅毯其實就是賣珠寶的，我看這個漂亮，就買了下來，俗話說男戴觀音女戴佛，保人健康平安的。”

沈知恩低頭手裡捏著脖頸下的吊墜，林泫把包裝隨手丟到地上，語速減緩了不少，“這個成色一般，我母親去世前給我留了好幾套翡翠珠寶，等我再去港城，取出一套送你。”

吊墜落在胸前，沈知恩盤著雙腿，“你母親的遺物我怎麼能要？”

林泫把雙手按在沙發上，“正是她的遺物，我才要送給你。”

林泫全然換了一種神情，她猶豫地叫著沈知恩名字，試圖用笑容掩過揣揣的不安，沈知恩摸項鏈的手頓住，她比林泫更不安。

宙斯掌管天空和雷電，上帝創造並主宰一切，林泫化身她世界的造物主，改變陰晴圓缺，主宰喜怒哀樂。

她變成殘缺的月亮，隱匿在霧霾中，逃避她不安的一切。

不安源於無數次淚腺失控和心髒疼痛的教訓，大腦著急把它們撫平，形成的細小褶皺幫她記得這一切。

她抬眸看林泫欲言又止的神情，才發現，她不是不安，她是害怕。

“你願不願意等一個，可能沒有結果的答案？”

沈知恩把手縮回衣袖裡，全身的褶皺開始蠕動，那些教訓充斥著她，讓她下意識的懼怕，“什麼意思？”，她聽不清自己說了什麼，快要感受不到身前人的體溫。

林泫低頭驀然了一瞬，她笑著抬頭：“沒事，我開個玩笑。”

沈知恩被主觀意識麻木的指揮著，她伸出手，用指腹摁著林泫的手背，渴望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別拿這些理由搪塞我，上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林泫握著她的雙手，眼眶有些濕潤，“我去英國的時間說不準會久一些，你記得等等我。”，她揉捏著沈知恩的雙手，一次比一次重，一下比一下牢。

沈知恩低頭率先流出一滴淚，落在兩雙手的指縫中間，水的吸引力讓兩雙手握的更牢，兩顆心相互吸引著，因為外力開始相斥。

相斥又相吸，最折磨人，吸得越牢，排斥得就越遠，兩顆縫縫補補的心經不起一次次的排斥，總有一顆會先碎掉。

沈知恩顯然是先碎掉的那顆，殘渣在身體裡落下，刺激著大腦神經，她突然繞過了彎，握住林泫的手腕，“會有危險是嗎？”

林泫帶著沈知恩的手，負重摸向她的臉頰，幫她擦著眼淚，“你哭什麼，我就去賣幾套房子而已。”

耳邊響起嗡鳴聲，可疑的群演、提前檢查的威壓和林泫此刻的難言建成一條線。

沈知恩聲音很輕，卸掉最後一層偽裝，“你別再騙我了，那些人是不是你安排過來保護我的？吊威亞的繩子也是你讓人偷偷換的，我都知道...”她清晰地說完一切，清晰到，不像是壓著層層陰霾說出來的。

鼻子還在微微抽動，林泫的雙手一僵又一僵，她沒辦法再去扯謊，只能接住沈知恩的眼淚。

林泫瞳孔劇烈收縮了一下，她說不出一個字，沈知恩閉上眼搖搖頭，眼淚一滴一滴流，她抽噎著半跪在沙發上，“你告訴我，你去英國到底做什麼？”

沈知恩沒有力氣支撐她跪立，她倒坐在腳腕上，哭著彎下腰，“你又不說話，每次都是這樣，我一次又次的把你拼好，把這段感情的裂縫縫合好，你就又要走，又要把我蒙在鼓裡，一聲不吭的走...”

沈知恩趴在自己腿上，雙手抵在胸前，捏住那顆佛公吊墜，林泫的手搭在沈知恩肩膀上，沈知恩抽泣著，小聲唸叨：“怎麼就這麼難呢？”，她對自己講，對林泫講。

我們在一起，怎麼就這麼難？

林泫的雙手跟沈知恩的肩膀一同抖動，她用肩頭抹去眼淚，周遭只剩下耳鳴聲和喘息聲，那份迫不得已的錯處紮入脊髓，不許她跌倒，不許她彎腰，只能被迫居高臨下的想怎麼這麼難？

她應該是沈知恩的信徒，現在位置顛倒，上位者依舊是上位者，只是這個位置變得如坐針氈，窗外的黃昏失了焦，她看不清自己，又看不清眼前。

沈知恩在沙發上不斷顫抖，林泫雙腿跟著發抖，哭得她心慌又心疼，她捏著沈知恩肩膀讓她慢慢起身，把她攬在懷裡，緊緊摟住她的後背，眼淚粘在沈知恩頭發上，她在沈知恩耳邊不斷呢喃：“你等等我吧，等等我，好不好。”

“你做的已經很多了，是我牽連了你，也牽連了我們的感情，我只能自私的說是為了你，為了我們，再貪婪一點，我想讓你等等我，等我回來見你。”

她把林泫推開，磕上眼睛微微搖頭，睜開眼悲憤被絕望替代，語氣輕得不像在質問，“你什麼都不告訴我，怎麼讓我等你？你要我怎麼等你？”

她把眼淚擦幹，隔著層霧朦朧地看著林泫，“怎麼總有解決不完的矛盾，處理不完的事？我每次都以為我們能好好的在一起了，為什麼總是這樣？你總是一聲不吭，等著我去猜，等著我去補，你一次又一次保證、承諾，都是在說笑？”

沈知恩斷斷續續地舒出一口氣，還是沒能等到林泫說話，她點頭又搖頭，最後笑了出來，“你愛我，我知道，但你的那些迫不得已太多了，我累了，真的...很累。”

她又吐出一口氣，光腳站起來，“我搖過骰子，我問我們可以不可以在一起，它說不能，我不信。”

沈知恩背對著林泫向前走了幾步，認輸似的語氣變得格外輕松，“第一次不按結果執行，就輸的這麼慘。”脖子上的掛墜被她摘下。

“砰——”，佛公翡翠碎在地上，她把林泫的平安還給她，讓她平安。

“平安，林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