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衝了進去,便看到整潔文雅,堆滿檔案的房間內,一名中年文士,半躺在太師椅上,閉著眼睛,神態安謐祥和。
若不是他腹部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巨大傷口,裡面的內臟、鮮血流了一地,看上去跟睡著了沒有差別。
他的右手緊握著一柄短刀,整條手臂已經完全被鮮血浸染,也不知是臨死之前想要拔出刀刃,還是……自殺。
不錯,正是跟他們老李家交情不錯的,禮部尚書文之榮!
陡然見到看著自己長大的長輩,死相如此悽慘,李然心中不由一沉。
他正要走過去,一條粗壯結實的手臂,攔在了他面前:“六扇門辦案,生人勿進!”
抬眼看去,此人方臉虎目,煞氣十足,正是六扇門總捕頭吳震。
“誤會!都是誤會!”
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李然回頭一看,便見他老爹客客氣氣的走了上來,對著吳震道:“吳捕頭,這位是當朝李國師,同時也是……”
“罷了。”吳震冷漠的擺了擺手:“莫說是國師,便算是張相在此,礙著辦案,吳某也得請他出去。”
李然心中苦笑,這個吳震不愧是大名鼎鼎,鐵面無私的“吳鐵頭”啊。
李然曾聽他老爹提起過,當年這吳震追查一起帝都的殺人案,無意牽扯出了宰相張寧輔之弟,張茂私佔靈田,貪汙受賄的線索。
結果,在大理寺、刑部、都察院三法司大多數官員全體噤聲,暗中庇護的情況下,這哥們一個人帶著幾個小捕快,一查到底,還真硬生生的將張茂藏私受賄的證據扔到了朝堂上。
幸虧,當時君帝慕容鈺還在世,這位情敵…..哦不是,應該是岳丈大人,力排眾議,親自坐堂審判,最後竟然當著張寧輔的面,給張茂來了個斬立決,一時之間,滿朝震駭,之後的幾年,“相黨”也變得十分收斂了。
“吳捕頭久仰大名,如雷貫耳啊。”李然倒絲毫不生氣,朝他拱了拱手。
跟一個只會查案,腦子裡只有是非曲直的鐵憨憨較勁,不是折磨自己麼?
那吳震看了他一眼,似乎也是意識到剛才的態度有些冒犯,語氣溫和了不少:“李國師抬舉吳某了,您還是快些出去吧,這兒是兇案現場,不是您這種清貴人待的地方。”
“行。”
李然看了文之榮的慘烈屍體一眼,不由得回憶起後者生前溫厚正直,心裡再次幽幽一嘆。
他是一個自詡聰明的人,說實話,他現在很想幫忙查一查案,但一來,他確實沒有職權,介入皇城內的大案,二來,他現在還有更重要的謀劃,武林大會要忙活呢。
他拍了拍老爹的肩膀,以示安慰,正準備出去,忽然聽到一名金刀捕快稟報道:“回稟總捕頭,已經檢查過門窗和屋外的設施了,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蹤跡。”
“確定嗎?”吳震皺眉道。
“確定。”那捕快肯定的說完,又道:“另外,我們檢查過兇器了,這柄刀是宮中御刀,六部衙門裡都有,是為尋常生活之用,並無稀奇。“
“不排除自殺的可能。”吳震手託著腮,若有所思道。
“李大人,你怎麼看?”那吳震看向一旁的李道光,頗有一些請示的意味。
畢竟大理寺從某種意義上說,也算得是刑部的上級部門,似這等大案,有極大的主導權和呈報權。
“我……”李道光禮部侍郎出身,哪裡懂得查案這套,支支吾吾了半晌,道:“本官對查案並不在行,只不過……以我對文大人二十多年的瞭解,他不像是那種想不開的人吶……”
“爹,他就是自殺的。”一道清亮的聲音傳來,正是年輕俊美的李國師忍不住發聲了。
原來,就在剛才,李然用練氣中期的“靈識”洞察了房間內的一切,並沒有發現,除了文之榮外,另一個人的行跡,也算是用“開掛”的手法,驗證了之前那位金刀捕快的說法。
吳震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李國師您莫非是用玄術測的麼?”
“是的。”李然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我的能耐,相信這朝廷百官,已經無人不曉了。”
“可是……若是自殺的話,這文大人一介文弱書生,怎會採取這等痛苦慘烈的手法?”
另一名捕快奇怪道。
的確,這文之榮腹部完全被割裂,裡面的大腸內臟嘩啦啦的流了一地,若是自殺,未免也太狠了一點。
對於這一點,李然也很奇怪,不過他隨即聯想到了蕭婉兒昨晚的話,於是,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鬼上身!
可是……這帝宮裡有神道監,和上千名靈僕坐鎮佈道,地脈的煞氣極其微弱,根本不足以支撐怨氣的積聚,形成魂體,若真是鬼附身殺人,那麼只有一種可能——
這隻鬼是邪道術士練出來的靈鬼!
李然搖了搖頭,正猶豫要不要說些什麼,一看這吳震一副冰塊臉,看樣子又要下逐客令了,他本來就不是一個管閒事的人,於是乾脆的將他老爹李道光也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