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朝臣們擔心夕瑤母強子弱請求賜死的同時,皇帝卻打算重用謝家?!
她相信當今聖上是明君,但這個做法,她一時著實不能理解。
謝愈也神『色』緊繃,任由殿裡寂靜片刻,回話說:“謝皇上器重,但臣……信不過自己。”
皇帝眉心一蹙。
謝愈沉緩道:“臣與族中諸位兄弟知根知底,但若干年後……待得族中小輩主事,會否有野心、會否結黨謀權,臣不敢、也不能擔保。彼時若太后出自謝家,臣新帝又倚靠謝家,朝中必定大『亂』。”
皇帝彷彿對此早有準備,笑容平淡:“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朕信得過你們謝家,也信得過夕瑤。”
他語中稍稍一頓:“朕也承認,其中私心也有——輔佐皇太孫的人橫豎要選,而若選了旁人,未必不會和外面那些一道要求賜死夕瑤。朕不是不顧天下、不顧朝臣,但一來朕知曉夕瑤的品『性』,二來……朕就時衸這麼一個兒子。他的病久不能痊癒,若再受此打擊,朕怕他……”
皇帝的話點到即止,苦笑著搖了搖頭。眾人好一陣心酸,想也知道其中的抉擇很難。
當今聖上一貫是為天下思慮的。為除魏玉林,他一個原可名正言順繼位的儲君揹負了謀權篡位的罵名;為不讓朝中混『亂』,他明明有自己疼愛的兒子卻還是動過立弟弟為儲的念頭。這些在旁人看來似乎也沒什麼稀奇,但於當事者而言,哪個也不是容易做到的。
現下終於一切都變得好一些了,皇長子雖然仍病情反覆,但是畢竟還活著,娶了妻、還有了孩子……可就這麼突然而然地又鬧出了要求賜死皇子妃的事。
殿中眾人一時都說不清眼下究竟是皇長子心裡更煎熬,還是皇上心裡更煎熬。但不論誰更煎熬,因此而想順著私心行一次事,都是可以理解的。
謝家的幾位長輩遲疑著交換了好幾番神『色』,最終,謝愈道:“臣之皇上用心良苦,但這事……”他語中滯了一下,“茲事體大,臣實在不敢貿然行事。若皇上當真要謝家輔佐皇太孫,求皇上再挑幾位輔臣,一旦謝家日後做出謀逆之事,還可有人與謝家制衡,也可免新帝只聽一家之言。”
謝家顯已退了一步。
皇長子忽地開了口:“待得宏成繼位,我與夕瑤會搬出去住。夕瑤說喜歡錦官城和杭州,我們會挑其中一地住下。即便我先行亡故她獨自返京,離宮多年也已無甚權勢可言,可免母強子弱之憂,謝公可會放心些?”
“嗯……如此穩妥些。”謝愈點了點頭,轉而又道,“但仍不可只有謝家輔佐新君。”
看來謝家的底線在這兒了。
玉引鬆了口氣。於她而言,也是謝家不要權勢過大為好,風光無限而後從雲端跌落的世家可太多了。
她便順著大伯父的意思,適當地添了個主意:“皇上不如另挑一二重臣、再擇位信得過的宗親做攝政王?三四方權力制衡,遠勝過謝家掌控全域性啊。”
她覺得這應該就是個平平無奇的想法?孰知她剛一說出來,皇帝就笑了。
而同時,孟君淮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打那天開始,孟君淮就總說玉引:“你是不是傻???”
一說說了好幾個月。
玉引覺得冤,她真是在那天之後才知道皇帝原本就動過立攝政王的念頭的,而若將攝政王的人選排一遍,孟君淮排第三。
——除卻皇帝本人不提,比他大的四位兄長中,有兩位在之前想擇親王為儲時上躥下跳得太厲害,因此攝政王人選中排在他上頭的只有他二哥三哥。
然後吧,行三的浦親王說親弟弟老十先前鬧得那麼過分,現下也不怎麼安分,不能給他覺得親哥哥得勢了讓他再折騰的機會,首先義正辭嚴地把這差事推了。
行二的平親王呢,則是母妃出身太低,數年來一直在宗室裡默默無聞,自覺難以服眾,也把這事給辭了。
而孟君淮母族地位可以、又掌著錦衣衛,這些年在京裡都很風光。妻子還是謝家人,妻子的親侄女還是皇長子妃……莫名其妙地便成了最合適的人選。
但他也不想接這茬啊,自己盡力地推了好久,什麼王妃清心寡慾不願意啊、什麼自己在錦衣衛忙碌多年若來日歇下來想陪陪妻子啊……這些有的沒的、雞『毛』蒜皮的原因全湊上了,皇兄可算理解了他的不情願,暫且勉強點頭說“這事再議”。
結果,萬沒想到,他剛將這事冷下來,他清心寡慾的王妃就好死不死地主動提了。
——她主動一提,再站出來說“啊雖然這樣可行,但我們家不考慮”合適嗎?不合適。
孟君淮一想到皇兄那天的笑容就慪得慌……!
於是孟君淮深感被自家人坑了,而坑了他的玉引也很懊悔,每天圍在他身邊大獻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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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也不是很擔心啦……攝政王什麼的,現下就算加封了也沒實權,真正忙起來,那要等到皇上駕崩需要他輔佐新帝的時候——皇上現在身體還很康健啊!如果他再掌權個二三十年,新帝繼位時大抵也不用他『操』什麼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