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禦史的舉動,在一幹禦史的眼中是他們的最後一絲希望,但是在這些沉浮宦海多年的老大人們眼中,卻不過是螳臂當車,不自量力罷了!
果不其然的是,面對著禦史們的紛紛拜倒,天子沒有發怒,也沒有生氣,神色變得越發的平靜,但是這份平靜當中確實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片刻之後,禦駕當中傳出天子似乎是有些好笑的聲音,道。
“一心為國?遊禦史,你是不是以為,自家的銀兩沒放在恆隆,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遊士任心中一突,漸漸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不過很快就鎮定了下來,他可不像惠世揚那般貪得無厭,更何況,他更喜歡的是古玩字畫,家中的銀兩並不算多,就算是天子手中有恆隆的賬目,也未必能夠拿他怎麼樣,總不能無緣無故的只憑猜測,就派人抄他的家吧!
正是因為有此憑恃,遊禦史才敢站出來,不然的話,就算是冒著自己可能被惠世揚出賣的風險,遊禦史也不會貿貿然跳出來的。
只不過此刻聽得天子的聲音響起,遊禦史心頭卻是猛地升起一個疑問,天子的手中,真的就只有恆隆這一張底牌嗎?
不過事已至此,遊士任早已沒有退路,只能梗著脖子道。
“臣問心無愧,不知陛下此言何意!”
“問心無愧?好一個問心無愧!”
朱常洛怒極反笑,撫著手掌大笑道,只是話語之中終於不再遮掩的濃濃嘲諷之意,卻是盡數落在所有人的耳中。
說罷,朱常洛擺了擺手,聲音再度變得平靜起來,只是這一次,聲音當中卻帶著一絲冷厲。
“駱思恭,將你錦衣衛所查得的訊息說說吧,就讓眼前的大臣們瞧瞧,遊禦史的問心無愧,究竟是問的一顆什麼心!”
“臣遵旨!”
駱指揮使依然是一副波瀾不驚的臉色,恭謹的抱拳行禮,眼中卻是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之色,轉過身,望著神色各異的群臣,例行公事般的開口道。
“遊士任,萬歷二十一年進士,初授長興知縣,到任當年,長興縣因歉收稅重而有百姓聚於衙前,遊知縣下令將所有百姓一併拘押七日之久,事後對朝廷隱瞞不報,此其罪一也,次年有當地豪右王氏強搶民女,其女不從,撞牆而死,其父告於縣衙,遊知縣查清案情之後,收受王氏字畫一副,以是由不清為由,拒不受理案情,女子父親悲憤之下於上京告狀,死於途中,此其罪二也,越三年,朝廷大計,遊知縣入京活動,行賄數千兩,託庇於……”
“夠了!”
駱思恭的臉色平靜,聲音冷酷,卻是叫遊士任臉色一陣陣的泛白,他怎麼也沒想到,這麼多年以前的事情,竟會在今天被翻出來。
更重要的是,駱思恭後面的話,決不能讓他再說了,不然的話,今天要死的人,恐怕就不是他一個人了,恐怕他的全家老小,都要受他連累,那位……可不是他如今能夠惹得起的!
不過所幸的是,接下來的那個名字,顯然以駱思恭的身份也有所顧忌,所以也就順勢停了下來,沒有繼續說下去。
而遊禦史的臉上終於慢慢的恢複了一絲血色,神情卻是一片死灰。
“臣……臣認罪,請陛下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