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若是方才按照王安所說,這次扣闕請見的人當中,除了禦史言官之外,還有兩個六科給事中,以及一大幫翰林院的翰林,這等陣容,已經是不小了,在朱常洛看來,就算是王錫爵不親自前去,至少也應該找一個內閣大臣前去吧。
剩下的那兩個,名叫盛訥和劉元震的,他幾乎沒什麼印象,真的能夠控制住局面嗎?
王錫爵卻是微微一笑,道。
“殿下放心,不會出事的!”
見此情形,朱常洛情知其中必定有自己不瞭解的內情,也不矯情,端起茶壺為王錫爵斟了杯茶,道。
“願聞其詳!”
王錫爵撫著胡須,頓了頓方才道。
“殿下,這次的事情其實並沒有殿下想象的那麼眼中,陛下不朝多年,這等扣闕之事也曾有過幾次,就如這一次來說,殿下難道沒有注意到,宮中和內閣都沒有動靜嗎?”
他這麼一說,朱常洛才反應過來,按理說扣闕這麼大的事兒,其他內閣的大臣們現在也應該得到了訊息,但是為何毫無動靜呢?
就連宮中,似乎對此事也不甚在意,一副要跪就跪著的樣子,著實和他所想差別略大……
見得朱常洛困惑的樣子,王錫爵一笑,道。
“殿下,這次扣闕,看似浩浩蕩蕩,但是說穿了,不過是幾個人胡鬧罷了!為的周嘉謨,也不過正三品而已,他的右副都禦史,乃是虛銜,老夫這麼說,殿下明白嗎?”
明白,怎麼會不明白……
王錫爵的意思說穿了很簡單,就是這幫人的官太小,翻騰不出什麼大浪來!
朱常洛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其實也不能怪他著急,著實是扣闕逼宮這樣的詞,在朱常洛看來都是嚴重到不能再嚴重的事件,誰能想到這扣闕也分人的……
怪不得王錫爵這麼淡定!
“而且不知殿下注意到沒有,方才那位小內侍說了,聚集最多的乃是科道禦史,但是實際上卻並沒有六部主官或是內閣中人扣闕,也就是說,場面尚在可控範圍之內,而若是老夫出面的話……”
“若是元輔出面的話,父皇就必須正視此事,甚至是宣他們進殿奏報,如此一來,事情反而鬧大了!”
朱常洛介面道,心中卻不由得嘆了一聲,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只是這短短的只言片語,王錫爵便能輕易的推斷出事情的嚴重程度,進而採取合適的措施。
不過不要緊,他有的是時間,人都是慢慢成長起來的不是?
何況自己面前擺著這麼一個好老師,不狠狠的壓榨一番,豈不浪費?
一念至此,朱常洛面上笑意越濃厚,道。
“這麼說來,元輔讓衷總憲和盛訥,劉元震去處置此事,想必也定有深意了……”
王錫爵倒也不客氣,點了點頭道。
“不錯,此次扣闕的重點在於二人,右副都禦史周嘉謨,工科左給事中張問達,周嘉謨是老夫有印象,總督兩廣軍務兼巡撫廣東,年末回京述職,老夫雖不知他為何貿然扣闕,但身為副都禦史,總要給衷總憲幾分面子,而張問達乃是萬歷十一年進士,他和吏部左侍郎劉元震是同鄉,讓劉元震去勸他,最為合適,至於剩下的……”
王錫爵說的口幹舌燥,端起茶杯一飲而盡,朱常洛也識趣的再添一杯。
“剩下的那些,老夫亦有印象,沒有記錯的話,翰林院編修韓爌和庶吉士劉一燝都是萬歷二十三年進士,他們的座師,便是詹事府詹事盛訥,何況,盛訥雖是詹事府詹事,但卻還掌著翰林院事,由他去處置最合適不過!”
朱常洛聽的一愣一愣的,沒想到王錫爵這看似隨口的安排,竟有這麼多的彎彎繞繞,果真不愧是老狐貍。
不料王錫爵說完之後,臉色卻是突然變得凝重起來,道。
“說了這麼多,殿下可看出了,這件事情的蹊蹺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