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進八月,伊蘭終於帶著肅固回京了,翊勳則剛剛進入辦差的狀態。他每日一早進宮請安,與康親王崇孝、寧貝勒崇和等其他軍機大臣一起進行國務晨會,領了具體的差事便回軍機處做相應的安排排程,或者回兵部處理部務。過了晌,翊勳一般還要單獨回到養心殿,崇岱總會有一些具體的事務要與他單獨商議。
這日翊勳依舊是掌了燈才回府,伊蘭親自給他寬衣,又拿過手巾板伺候他洗了臉。“王爺總是這麼晚才回家麼?”
“朝廷一點點步入正軌,到處都有要操心的地方啊。”翊勳洗好了臉,笑著端詳著自己的妻子:“阿瑪在西北還好嗎?”
“還是老樣子,人蠻精神的,就是貪杯。”
“哈哈,看來在外是沒人敢管他老人家的!你這一路上累壞了吧?想我了麼?”
伊蘭笑著哼了一聲,小聲說:“當朝理政的王爺,說這樣的話也不嫌羞……”
翊勳輕輕的將伊蘭攬在懷裡:“小別勝新婚嘛!”
伊蘭一覺醒來,卻發現翊勳正在燈下看摺子,看著他那專注的樣子,伊蘭默默的注視著、欣賞著,窗外蒙蒙亮的天上,啟明星一閃一閃的,像極了燭尖兒上跳躍的火花。
“十五給太後的賀禮你備下了麼?”翊勳一邊接過蕭遠山遞過來的常帽,一邊問伊蘭道。
“就你惦記姨娘,這麼大的事哪兒就能忘了呢!我這次特地從西邊帶了二十簍火晶柿子、二十簍冰糖石榴、十壇黃桂稠酒和十斤上好的巴山天麻,你看可還夠用?”
“之前姨娘好像提過什麼黑米的,好像很受用的樣子,你沒帶一點回來麼?”
“黑米雖好,時候還不到。我跟阿瑪說了,等九月新米下來了,請他專門送二百斤來。”
翊勳聽了連連點頭,笑道:“怪不得姨娘疼你。我今天盡早回來,一起用膳。”
“阿瑪的事兒你可別給忘了!”
“放心吧!”翊勳說著出了垂花門,向府門而去。
新朝的第一個中秋因為老皇帝喪禮的事情並不敢籌辦的過分奢靡,只在慈寧宮的院子裡設了三張桌子,入席的也只有崇岱、崇和、翊勳、崇寬和家眷們。原本上首的桌子只安排了太後、皇帝和皇後三個人的位置,太後落座後特地叫人將翊勳夫婦的席位也安置在自己這一桌。
眾人依次獻了酒,太後卻嘆氣到:“這天上的月亮月月都圓,人間的人吶卻總是不相見!前年的中秋,獨獨缺了翊勳;去年的中秋,翊功又帶著洋教士去了西北;今年先帝又……”
見母親傷感,崇岱忙勸慰著說:“請訥訥節哀。汗阿瑪龍馭上賓,舉國哀痛。但汗阿瑪畢竟是去了,訥訥卻該珍重玉體,您的玉體康泰才是兒子們的福氣不是?”
太後略自安慰的點了點頭,去看見坐在一邊低頭不語的翊勳,又說到:“翊勳我的兒,你把翊功給我支到哪裡去了?過節了也不叫回來麼?”
翊勳正在出神,不妨太後叫到自己的名字,忙回過神兒來賠笑到:“方才伊蘭還埋怨兒臣呢,不想您還真怪罪了。回太後的話,翊功現在正在荊州駐防上見習軍務,年初才去,兒臣想著不該讓他太掛著家事,就沒讓他回來。”
“什麼叫不該太掛著家事?我看你是越大越混球了,他又沒成家,難道掛念我這個老太太也是不該的麼?”太後故作生氣的樣子說。
翊勳聞聽此言,忙嚇得起身離座,跪倒磕頭謝罪:“是兒臣失言,請太後恕罪。”
老太後見他這個反應,卻是又心疼了,笑道:“也沒個軟墊子你又跪,仔細腿傷!快起來快起來,你們要歷練我的小兒子我自然是明白的,只是翊功是在我的院子裡長大的孩子,是我的心頭肉,歷練差不多了就調回來吧!訥訥差點兒丟了你這個兒子,可不能再讓小翊功有個閃失……”
翊勳聽了,好像又引起了什麼傷心事,低了頭喃喃自語的答應了一聲,便又坐了下來。
“還有一樁事兒,以後你和伊蘭不許叫我太後,我不喜歡這個稱呼,你們得跟皇上他們哥仨一樣叫我訥訥,這才近便,不然太生分了!”
夫妻兩個聽了,忙又離座謝恩。坐在一邊的皇後瓜爾佳氏在一邊陪著笑,一邊拉起伊蘭的手說:“還是訥訥說的是,原本我們跟八弟也不外的,倒是宮裡的規矩顯得生分了!伊蘭妹妹老也沒進宮說說話,讓我著實想得緊呢。”
伊蘭笑著說:“回皇後的話,七月初是家父的甲子壽誕,我帶著孩子去西安看老爺子去了,幾日前才回京,也就沒給您請安。”
“一家人說這些虛禮就沒意思了!只是你在外面有個玩兒的樂的,別忘了姐姐才好。他們男人有的是事兒要忙,你閑了一個月裡總該進宮三五次的,陪訥訥說說話兒,陪我解解悶兒才是。”
崇岱親自給太後添了菜,笑著對伊蘭說:“在潛邸的時候就經常聽你嫂嫂說你冰雪聰明又體貼懂事,如今看來翊勳真實好福氣哦。綽克圖老將軍進來可好?”
“回皇上話,家父精神還好,就是有春秋的人了,身子骨不比以前……”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