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時分,戶部尚書佟英年帶著剛剛核算出的沿海省份災情損失數目單子前來回話,翊勳本也沒胃口吃東西,便藉故要走,伊蘭雖然沒動聲色,臉上卻明顯的帶著幾分怨氣。翊勳見她不接茬,小心的問:“怎麼,不高興了?”
伊蘭依舊沒有理他,只是給三個孩子依次添了菜。“肅為,你怎麼又挑食,雞肉有什麼不好的非要扔出來!”
翊勳看了看孩子們,肅固已經是個風度翩翩的美少年,肅敏正端著碗偷偷看著自己,只有肅為還在調皮的年紀,只顧著將菜碟裡的雞絲一根根挑出來。他又把目光落在肅固的身上:“肅固啊,阿瑪有日子沒顧得上跟你們一起用飯了,你最近課業還好麼?”
肅固聽了忙放下碗筷,恭敬的回說:“回阿瑪的話,都還好,最近已經開始學騎射了,每次月考兒子都是榜首。”
“sain, a ujude hahai erdee be ujen obuhab好,咱們旗人首先要中收武藝),不能忘本……”
“你不是有公務要忙麼?何苦在這裡為難自己!王嬸兒,肅為這樣挑食可不行,明兒早上給他專做雞肉的餛飩吃。”
“我不要!我不要!”肅為嘟著小嘴跟母親生氣的喊著。
“不要就馬上把你挑出來的雞絲吃掉!”翊勳沉著臉說。
誰知翊勳這一聲呵斥,小肅為竟然嚇得哭了起來,外屋的王嬸兒是看著肅為長大的,捨不得小主子哭,遲疑著想過來哄哄,卻見翊勳的臉色變得更加嚴厲了。
“上書房的先生們難道沒有教過你,粒粒糧米農人血汗的道理麼?這麼小就學會挑食怎麼得了?不許哭!吃飯也沒個吃飯的樣子,都多大了還這樣哭哭唧唧的,成何體統!你要是吃,就老老實實不許挑食,要是哭,就到牆角站著哭去!”
肅為哪裡見過父親發這樣大的脾氣,他想向母親求援,可此刻他發覺母親的臉色也一樣陰沉著,好像在說:“你阿瑪說的對,你也太不像話了!”他是又想哭又不敢哭,在那裡憋著抽抽嗒嗒的嗚嚥著。
肅敏見這情形,便安靜的放下自己的碗筷,伸手將骨碟裡弟弟挑出的雞絲輕輕的倒進自己的碗裡,對肅為說:“你看,今天姐姐幫你把雞絲吃了,明天你也要幫姐姐把雞絲吃掉哦!”
肅為見姐姐這樣說,也就用手背抹抹眼淚點了點頭,含糊不清的說了個“好”字。
翊勳看著自己向來偏疼的女兒如此聰明懂事,自然沒了火氣。他端起茶盞漱了漱口,對兒子肅固說:“朝廷的事情太多,阿瑪鮮能顧及得到家裡的事情。你作為長子要替阿瑪照顧好你們的訥訥,對弟弟妹妹們更是有督教之責,若是放任他們這樣胡鬧,阿瑪可是要責罰你的哦!”他說著起身慈愛的摸摸肅固的頭,笑著對伊蘭說:“叫人家外臣等太久也不好,我過去看看,回頭讓王嬸兒把張太醫開的藥熬好了給我送到前面去。”
翊勳進二堂時連說了幾個久等,戶部尚書佟英年忙躬身見禮。
“佟大人,這陣子勞乏你們了。錢糧賑濟是朝廷的當務之急,更是繫著災區的萬千黎庶,你們擔子重差事急,還吃得消麼?”
“有勞王爺掛念,雖說如此可畢竟也都是下官等的職責所在,不敢稱苦!怕只怕差事辦的不合聖意難安災民……”
“怎麼會呢?”
“這是剛剛核算出的沿海省份損失賬目和賑災所需錢糧清單,請裕親王過目。”
翊勳接過他遞來的清單,一行行一項項的仔細看著。足有一炷香的功夫,翊勳才喃喃自語說:“怎麼數額這麼大?”
“回王爺的話,沿海省份素來是人口稠密之所在,這幾年來越洋貿易又加頻繁,不在冊的遊民數字極難確數啊……臣等現在開具的數字僅僅是在圖冊丁戶數額的基礎上提高了兩成,怕只怕……”
“戶部能調出來的銀錢又有多少呢?”
“回王爺,目前為止戶部可用的庫銀一共一千七百餘萬兩,但要預留出西南軍前之用,又要顧及南方內陸省份汛災賑濟之需……臣等以為,盡多能用的,不過四百萬兩……”
“yargiyan i yodara haha yadara aniya secina真是窮漢子遇上閏年吶)……”翊勳說著,揹著手在屋裡踱起步子來。許久,他停住腳步轉身問佟英年道:“地方藩庫裡能不能再調一些出來?”
“依照朝廷的規制,地方藩庫都有相當額度的存蓄,如今朝廷有需,排程自然是可以的。”
“嗯,也是時候動一動了……各省藩庫大約都有銀多少?”
“具體數字不一,最少的是伊犁將軍府,庫銀六十七萬兩,多一些的比如江蘇藩庫,核定庫銀六百一十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