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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多事之秋·74

新方子喝了不到三服,翊勳的低熱果然漸漸退了下去,大家的心也才落了地。

謝元和就住在翊勳的府上,每天早晚兩次請脈,隨時增減藥劑,翊勳對他給自己配的藥茶更感興趣,一邊讓他給自己請脈一邊問:“謝先生每日要我代茶飲的這個藥,不知是什麼仙方?我喝了只覺得晚上睡得踏實多了,夜裡也不那麼咳的厲害,非常受用。”

“王爺就不怕問出來,覺得在下作踐了您的玉體麼?”

“這是什麼話!您可是把我這死馬醫活了的,恩同再造……”

“王爺嚴重了!其實那藥茶也沒什麼玄機,您在關外曾經小住過,不知有沒有聽說過‘山花椒’?”

“五味子麼?”

“正是此物。在下不過是在五味子的基礎上又加了一把刺五加、幾顆枸杞子,用蜂蜜調和了的……您陰虛內耗雖然不假,但恕在下說句實在話,您早年的傷創本就傷及肺氣,十幾年來怕也是難得一席安枕吧……”謝元和一邊說著,一邊收拾自己的藥箱。“您這次病啊,雖說起自淋雨傷寒,可實際上還是內正不足才外邪易侵的。太醫們專注於固金止咳,只怕是忽視了您長久以來的真實病因吶!”

“先生用這碗藥茶,既保全了太醫院的名聲,又救了我,真是難得的持重之人……”

“不瞞王爺,張養和的醫術本是極好的,他和他的家族在醫界一直是有口皆碑……老實講,在下並不相信他看不出您的症候來……”

翊勳聽他這樣講,也覺著對張養和有幾分虧欠來。他知道自己的病情直轉急下那幾天,張太醫一定是提著腦袋當差的,他更知道現在自己在謝元和的調治下漸漸好起來,這位張太醫的顏面怕是要一落千丈了。

“我確實是連累人家啦!”翊勳苦笑一聲:“可我也沒別的法子……”

“我並沒有說能治好您的病,大夫能做的是‘驅邪’,但這‘扶正’的功夫還得您自己下才行。”

“我初生病時候還是晚暑未歇,現在外面,怕是已經落雪了吧……”翊勳好像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有時候,覺著下了雪這世間就清淨了,可雪化的時候呢?那些腌臢的東西還在那兒,一絲一毫也沒有消損吶……”

“何不退一步,求個長久安康呢?”翊勳和謝元和說著話,不妨黎樂村在門下正聽個真切。

“樂村先生來了,也不知會一聲!”翊勳今兒的狀態果然非常好,招呼著三個人一起說話。寒暄了幾句後,謝元和自然識趣的起身告辭出去了。

黎:“王爺,黎某這幾年雖然跟著小王爺在外,可您在京裡的動靜卻也一直記掛在心上的……說句不該說的話,您太拼命了……”

“也許,這也是命吧!”

“怕只怕,皇上春秋漸高,只會越來越喜歡耳順之事。到那時,您的憂勞就……就拿明安圖的事兒來說吧,他到任不過幾個月就逢大災,閩浙的藩庫又分別建在杭州與福州,負責的其實是兩省的藩臺和巡撫,怎麼就推到明安圖的頭上去了呢?還不是有人惦記上了東南沿海的貿易!”

“樂村先生的意思是……我錯怪他了?”

“我料明安圖的錯,錯在太輕信身邊的胥吏屬員,但絕不是貪腐之罪。可您因為這個事情沉痾至此……屬實是讓人家一箭雙雕了……”

“我的這個身子……”翊勳有些無奈,他當然知道黎樂村口中的人家是誰,可是自己的短處真的是他不能克服的所在。“皇上就沒有覺察麼?”

“皇上如果心裡沒數,怎麼會呵斥楊大人不識時務呢?不過,您也得替皇上想想,十多年了,難道他一直憂勞的還是一個官員腐敗、民生凋敝的盛世麼?”

“先生意下如何?”

“將計就計!王爺的身子骨為上,不該過度操勞,明安圖的事兒還牽扯著和泰大人,黎某的意見,不如幹脆以此為由推掉部務和都察院的差事,專心在軍機處輔佐皇上。”

“都察院也不顧了麼?”

“那個號稱榆木疙瘩的楊四維,您難道還信不著麼?”黎:“此外,賀世炎是個的用的人,他在理藩院熟知外交事宜,如今安撫外商的事情辦得又極盡穩妥,在下以為是經國理財之料,前途不可限量。”

“嗯,過幾日他還要以使臣的身份出使西洋四國,回來後對外通商的事情自然是最為熟悉的……”

“所以,您應該將他調到戶部去……六王爺最近身體好像也不很好,若是改派了內務府的差事,只怕是顧不上戶部了的……”

“一轉眼,都天澤十五年了,怎麼還要這樣殫精竭慮的去平衡朝中情形呢……”黎樂村的話翊勳是贊同的,只是他很不喜歡這種權衡謀劃的感覺,這不是他心中大同世界應有的景象。

“王爺,您還是物來則應吧!不是所有的事兒都能改過來的,放過自己也是一種放生啊!”

時近年關翊勳的身體健健康複,謝元和更是堅持要走,對上至皇帝的恩賞,下至翊勳、翊功乃至和泰、楊四維的謝禮分文不受。最後還是黎樂村建議翊勳將韓兮老夫子的字割捨出兩軸來送給他,謝元和才千恩萬謝的收下了。明安圖經都察院審結,被貶為巴裡坤將軍,遠戍新疆。閩浙總督的職務卻出其不意的欽點了和泰出任,只是翊功又出鎮湖廣,翊勳在京裡一下子又寂寞了起來。

年後,翊勳依照黎樂村的建議力辭了六部和都察院的差事,只留了軍機處總理王大臣的頭銜,崇岱也擔心他過度操勞終不是好事,才勉強同意。按照慣例,軍機處每日都有軍機大臣值班,處理當日要務,分別謄抄後送養心殿、裕親王府與康親王府,次日早朝再行商議。崇岱因怕翊勳仍舊貪晚睡不好覺,便命他和康親王崇孝、榮親王崇禮分別值守軍機,這樣至少三天裡還能睡兩個好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