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用什麼打的?”
“戒尺……”
“為什麼?”
“回訥訥,肅為散學後帶著一幫孩子跑到西花園子胡鬧,家裡兩個主事勸阻,他居然作威作福的罵起人來……實在,實在有辱家風……”
太後聽了嘆了口氣,緩緩說道:“翊勳啊,肅為多大了?”
“額,大約有十一二歲了吧……”
“淨胡說!他是在關外生的,你回來才幾年?”太後略想了想,又問:“我要是沒記錯,你十一歲那年溜進奉先殿玩兒,把先汗留下來的碧玉茶盞給打碎了,這事兒有吧?”
“有的。”
“那小肅為的過錯和你打破碗的過錯,哪個大啊?”
“回訥訥,兒子的過錯大……”
“你汗阿瑪打你了麼?”
“沒有……”
“好,我再問你,當年翊功跟人打架,你抽了他一個嘴巴,把他的小臉打得腫了老高,這事兒有吧?”
“有。”
“你汗阿瑪打你了嗎?”
“沒有……”
“那你為什麼能下得去手打肅為呢!小孩子,你就巴望著他能跟你一樣知道輕重、懂事理,那還要先生教、父母養做什麼?你說他辱了你的家風,我問你,你汗阿瑪的家風裡何時有過打孩子這一樁?”
翊勳伏在地上頭也不敢抬,聽著太後的數落只覺得羞愧萬分,背後漸漸的滲出冷汗來,不住地磕頭謝罪:“兒子不孝,鬧家務讓您老人家動怒了……千不該、萬不該,兒子不該動手打孩子,您可千萬保重聖體,不然……不然兒子的罪過豈不是更大了……”
“若不是我素來疼你,可不就要也打你一頓了!人家伊蘭帶了孩子回孃家,你可有什麼章程?”
“回太後,兒子今天一早去過岳父家了……”
“人家沒給你這個親王面子吧?”太後輕輕的捶了下大腿:“你呀!這樣吧,過個三天五天的,我讓伊蘭進宮陪我說話兒,然後再收拾你!”
從慈寧宮出來,翊勳一點精神頭兒也沒有,一瘸一拐的緩緩走著。崇岱見他走路吃力,一邊叫太監去傳轎,一邊拍了拍翊勳的肩膀:“你呀,小肅為是太後的心頭肉你也敢給打,伊蘭那個脾氣你也敢給罵……”
掌燈時分伊蘭在後宅裡照看兒子,小肅為的燒漸漸退去了,只是屁股上的傷還腫著。伊蘭守在他身邊,一邊繡花一邊聽他背書,卻見肅固一人走了進來。伊蘭看他滿臉不自在的樣子心下已然明白了幾分。她並沒有放下手裡的活計,只是平淡的問:“你阿瑪來了?”
“回訥訥的話,是的。阿瑪正在瑪法屋裡陪他喝酒……說是要在也這兒住幾日……”
“知道了。其實,阿瑪和訥訥之間的事兒本不該與你們這些孩子瓜葛上的……只是他那個脾氣……訥訥咽不下這口氣!”伊蘭說著又嘆了口氣:“你去讓他少喝點兒,你瑪法的酒量大,他那個身子骨怎麼還喝起酒來了……”
“訥訥,你真就不去見見阿瑪麼?”
“先晾著他吧!”
眼瞧著進了九月就是重陽,伊蘭盤算著自己已經小一個月沒去給太後請安了,若是再拖終究不是道理,便早早的備車遞牌子進了宮。太後見了伊蘭自然高興,但卻只像無事一樣說些家常瑣事,什麼宮裡的花謝了幾株、葉落了幾天、枝頭的鳥兒飛了雲雲,慢慢的才將話題轉到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