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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遠舶司·96

翊勳抵達明州的時候,兒子肅固、七阿哥德杞和賀世炎等人早就等候在了碼頭上。幾日的航行讓翊勳多少有些疲憊,面對著眼前跪倒一排的眾人,他先上前扶起了賀世炎:“千裡迢迢的又讓你來查案,辛苦了辛苦了!”

賀世炎忙回說:“職責所在卻讓王爺惦念,是下官的罪過了!”

“傷怎麼樣了?”

“回裕親王的話,大好了,不礙辦差的。”

翊勳聽了哈哈大笑起來:“卻是你真知道我的心思!杭州的事情太大了,不查是不行的。可是查得沒有章程也不行,這裡的尺度怕是隻有你賀世炎才能掂量清楚哦!”

“下官惶恐,但憑一腔赤忱不負皇恩萬民矣!”

“好!”翊勳見了他們真的很是高興,他對還跪在一邊的肅固、德杞和眾人說:“都起來吧,大熱天兒的勞乏各位啦……”

等眾人回到館驛,德杞笑嘻嘻的湊上前問道:“八叔,聽說您在太姥山得了仙丹?能不能賞侄兒幾顆嘗嘗啊?”

“好你個皮猴子,惦記你八叔的這點兒寶貝不是一天兩天的了吧?”翊勳說著輕輕拍了拍德杞的腦門:“你也是個大難不死的了,怎麼還一點兒長進都沒有?”

“回八叔,您那麼喜歡侄兒,abka enduri 才捨不得把侄兒收回去呢!還是您說得對,遠舶司的水太深,虧得賀大人坐鎮我才弄出了點兒眉目來……”

“哦?有眉目了?”

“回阿瑪,杭州圈地案的來龍去脈及有司在其中所負之責兒子及賀大人已經查對清楚,已經俱本,只等您過目後便可呈遞進京了。”

“哦,好。”翊勳打量著自己的兒子,算來也有一年多沒見他了,如今的肅固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一身寶藍緞的行袍外罩著藏藍提花的明紗行褂,腰間紮著金黃色的黃帶子,英氣逼人。孩子的眉眼跟自己很像,鼻子和下巴又帶著幾分伊蘭的模樣,翊勳真是越看越喜歡,可這種感覺又註定只能是他心底最秘不示人的東西,即便是跟自己的伊蘭,他也不願分享這種喜悅。翊勳想到這兒,便轉向了賀世炎。

“世炎啊,我不能在明州多待,這個案子水落石出的時候怕是京裡就要翻江倒海了……”翊勳頓了頓,繼續說:“我只問你一句,杭州的事情跟明州……到底有多大關系?”

賀世炎看著翊勳那多少有些恍惚的眼睛,低頭回道:“雖然此案首犯並非遠舶司記名的皇商,可那些天澤十二年以後投旗的皇商……”賀世炎說到這兒偷眼看了看翊勳,只見他已經疲憊的閉上了眼睛,一聲不響的靠在了椅背上。站在翊勳身後的蕭遠山見此情形,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來,恭恭敬敬的遞給賀世炎。

“這是福州和泉州遠舶司主事給我的,估計你查袁文泰的時候用得著……”翊勳並沒有睜開眼睛,只是慢慢的說著。

“下官怕只怕……”

“怕什麼?”

“怕這個案子查到後來會投鼠忌器無果而終。”賀世炎說著撩衣襟跪倒:“裕親王,十幾年來朝中相續查辦了多少大案您是知道的,從庫銀案到科場舞弊案,從藩庫虧空再到如今的杭州圈地,哪一樁哪一件不跟……不跟天家牽扯著幹系?多少大案要案查來查去的無非也就是懲治些個涉案的官員而已。下官鬥膽懇請裕親王總該拿出來點兒斷腕的氣魄才好……”

翊勳向前探著身子,輕輕拍了拍賀世炎的肩頭:“這話你跟我說說也就罷了……可千萬別寫到摺子裡去將皇上的軍啊……起來說……王子犯法罪同庶民這話天下人都知道,可是天下有幾人真能面對將手足繩之以法的境地呢?太和殿前的那塊石碑你是見過的,禮制好守、國法好尊,可這情理二字……”

“王爺,非是下官不通人情世故,或意在標新立異而彰顯自德。下官擔心的是若這樣重要的吏治之道在當今聖上和您這裡尚且不能得以準行,倘若再遷延幾代,到了世風頹廢、積弊叢生的時候,豈不更要變本加厲了麼?”

“你能這麼想,就夠得上老成謀國這四個字了!”翊勳說著嘆了口氣:“你說的這個問題是存在的,並且還遠不止王權置於法外這一項。八旗生計、礦脈採辦、稅賦火耗、內府稅費……說實話我現在還不知道皇上對遠舶司的事到底是個什麼章程,不知道他想整治到什麼個地步,天心難測啊……”

賀世炎聽了只好再次起身謝罪:“王爺的難處下官也知道些,宗室親貴,尤其是皇子皇孫,怎麼說也是天家血脈,管的鬆了容易霍亂朝綱不假,如果管的過於嚴厲了總也會有損皇室尊嚴……可是如今已經鬧到公開賣官鬻爵的地步了,難道朝廷還不要管麼?”

“管肯定是要管的,不然也不會派你來杭州了不是?可是你要的那種立竿見影我不敢給你保證……”

“即便是已經發展到公然對抗朝廷的程度也要保全宗室顏面麼?”賀世炎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底氣,竟然就這麼將翊勳頂了回來。

翊勳先是一愣,然後疑惑的問:“這是怎麼說?”

坐在翊勳下手的七阿哥德杞見狀忙說:“八叔,賀大人的意思您不要誤會,只是昨兒京裡剛來的信,說內務府將都察院派駐核查記名商戶的官吏們都給逐出來了,還打傷了領隊的禦史……”

“內務府?大阿哥?”翊勳的眉頭擰到了一處:“這個時節他還敢如此張狂?”

“也許是覺得自己主張的京畿換防事在汗阿瑪那裡得了臉吧!”德杞心不在焉的說。

“肅固,去把最近幾天的邸報拿來我看!”翊勳好像想起了些什麼,他接過兒子遞來的邸報,細細的看了起來,足有好一會兒才忽然轉身對蕭遠山說:“遠山,之前京畿換防的時候是把左翼旗份都外調了麼?”

“回主子,應該是隻調了鑲黃和兩白旗。”

“如果是因為正藍旗一直是中立的,他們為何要奏請由採育裡和良鄉的副都統參與豐臺大營軍務呢?這個佈局下來……對右翼有什麼好處呢?”翊勳思索著,廳堂裡瞬間沉寂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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