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原劍眉冷蹙,語氣裡夾雜著怒氣:“到底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周博嗤笑一聲:“自然是拜沈初媛所賜,她跑去醫院刺激初夏,導致她病發,險些連命都沒了,這件事你別說不知道。”
韓原緊緊的握著酒杯,手背青筋凸起,嗓音低沉:“我知道。”
周博又灌了一口酒,繼續說:“醫生宣佈死亡後,我與鄭雲進搶救室看她最後一眼,大概是老天爺覺得初夏命不該絕,忽然又有了生命體徵,當時我跟鄭雲合計著再這樣下去,初夏就是十條命也不夠你們折騰的,就瞞了過去,將她帶回了蓉城,沒想到她醒來後,前塵過往什麼都不記得了,大概是受了刺激吧,至於什麼刺激,這就得要韓總你好好回去問問韓少奶奶了。”
最後那話,無盡譏諷。
周博並沒有說實話,半真半假,不管是受了刺激還是催眠,反正結果都一樣,人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
將責任推到沈初媛身上,也算是替沈初夏拿回點利息。
驟然,隨著力道加重,酒杯在手中碎裂,發出嘭地一聲,碎片刺進肉裡,血頃刻湧了出來,有幾滴濺在了桌子上。
韓原張開了手掌,手中碎片隨著那血一併滴在桌上,倏地站了起來。
見韓原要走,周博也站了起來:“我已經告訴了你初夏的事,那你也要遵守承諾,不能再去打擾她,她的病受不得刺激,我們可是小心翼翼讓她養了一年的病,這才好些,小寶至今未找到,若是你敢去跟她多說一個字,她出了什麼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韓原冷冽的睨了周博一眼:“我比你更不想她有事。”
丟下這句話,韓原離開了,血順著指尖滴了一路,他絲毫沒有在意,也沒有去處理。
車子極速開在路面上,得知她忘記一切,他內心是複雜且矛盾的,也許她的忘記,是一件好事。
誠如周博所說,小寶的丟失是永遠的痛,沈初夏身有重病,別說一下子接受那些陌生的回憶讓她痛苦,若是去告訴她,她曾有個孩子,還丟失了,就足以讓人崩潰。
車子在韓家老宅停下來,韓原帶著一臉冷霜徑直上了二樓,趙芳從廚房裡出來見到人影,喊了他一聲也沒應,獨自嘀咕:“出什麼事了,臉色怎麼有些不對。”
臥室裡的沈初媛,剛洗好澡,坐在梳妝臺前抹護膚品,門忽然被撞開了,她條件反射的站了起來,看著臉色陰沉的韓原,莫名的打了一個寒顫:“阿……阿原,你回來了。”
她已經記不得上次他回來是什麼時候了。
夾著一腔火氣的韓原,見到沈初媛那一刻,腦子裡浮現起秦笙面帶笑容的模樣,怒氣漸漸消散。
他太瞭解沈初媛的性子,若是他莽撞行事,讓她發現了秦笙的存在,只會壞事。
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韓原沉著一張臉,邁步走了進去,如黑曜石般的深邃雙眸,冷冷的鎖著她一切表情,淡淡開口:“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你與沈初夏二十多年姐妹,她對楊桃過敏,你知道嗎?”
楊桃過敏?
沈初媛心咯噔一聲:“阿原,你怎麼問起這個了,姐都已經不在了。”
提起楊桃汁,她想起了當年因楊桃汁而死的鄭元澈,心裡發虛。
“就是因為她不在了,我想多瞭解她一點。”
沈初媛不傻,韓原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問起楊桃汁的事。
她斟酌著回答:“這個……我不太清楚,阿原你也知道,姐一直跟我作對,什麼都跟我爭,我們鬥氣的話說過不少,貼心的話倒是沒有,她在家裡的時候,也沒見她對楊桃過敏過,我又怎麼知道姐是不是對楊桃過敏。”
這一番回答可真是好。
挑不出毛病。
韓原冷嗤一聲,似是漫不經心道:“今天見到你爸了,聽說沈初夏對楊桃過敏,記得當年鄭元澈在小寶的生日宴上也是因為楊桃讓病情惡化,最後就這麼死了,我在想,若是當初沈初夏沒有跟著我上樓,那盤菜被她吃了的話,會是什麼後果,對於當年那菜裡面莫名的加了楊桃,這事你怎麼看?”
一句‘這事你怎麼看’讓沈初媛手心捏了一把冷汗,嚇的小肚腿都在發抖,硬著頭皮,說:“當年不是問過廚師了,都說沒有加什麼楊桃,興許鄭元澈是在來之前吃了什麼不該吃的,也或許是廚師大意,加了又給忘記了,這事都過去了這麼久,再說這些,也沒用了。”
韓原似喃喃自語:“過了這麼久,再翻出來,也當真沒用了,只是慶幸那盤菜沈初夏沒吃,她本就得了病,若是吃下那菜的人是她,不知道後果會怎麼樣。”
生日宴那會兒,就連他都沒有確定沈初夏真得了病,沈初媛也不清楚,不然早就來告訴他了,如此說的話,沈初媛從中作鬼的可能小了許多,她不可能只是為了捉弄沈初夏,惡作劇。
不過也只是可能性小些,並沒有排除這種可能。
沈初媛偷瞄著韓原的神色,強顏歡笑:“對啊,幸虧當年吃下那菜的不是姐,阿原,你今晚要留下來嗎?我去給你放洗澡水,準備換洗的衣服。”
韓原冷下了臉:“不用了,我還是去那邊住,不然她一個人在那邊,會覺得孤單,當初她總說我不著家,沒有陪她,現在我想多陪陪她。”
這話韓原故意說給沈初媛聽的。
“阿原,姐她已經不在了,你能不能多回來陪陪我。”沈初媛一聽到韓原要去新房那邊陪著一盒骨灰,心裡就跟火燒似的,可她又不能表露,只得壓下火氣,悽然道:“奶奶年齡大了,身子愈發不好,昨天還念著小寶,我想著若是我們再生一個,也讓奶奶寬心,盡孝了,你說呢?”
“我韓原只會有一個孩子,那就是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