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我♂)檢查訊息,把剩下的咖啡一口喝幹,隨即站起身來。
說起來,這個咖啡館三人經常會來。突然會這麼想,是在和司以及高木揮手告別,小跑向車站的途中開始的。那個時候每天都是無憂無慮的,不用考慮將來的就職,而且那個時候的玩心也確實是現在不能比的。特別是那個夏天——高中二年級的夏天吧,那個夏天,好像特別快樂的樣子。映入眼中的所有東西,都彷彿讓我♂)的心髒躍躍欲動的感覺。——是發生了什麼呢,思來想去,結論是,並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只是到了筷子掉了也會大驚小怪半天,感傷尤其明顯的青春期了吧。
……不,上面這句話一般多用來形容女生的吧。茫然的想著這些事情,我♂)走下地鐵的臺階。
「哦,在忙著找工作啊」
從手機抬頭看見穿著西裝的我♂),奧寺前輩笑著說道。傍晚的四谷站前,充斥著從一天的學習和工作之中解放出來的純粹的喧囂。
「哈哈,不過沒想象那麼順利就是了」
聽到我♂)的話,前輩「唔」的一聲靠近我♂)的臉,從頭到腳,用一種難言的表情打量一樣。然後一副嚴肅的語調說道。
「是因為跟西裝不太合適吧?」
「是嗎……看起來就這麼不搭嗎!?」
我♂)不由低頭看向自己。
「太認真了,開玩笑的!」
像是有表情切換模式一樣,前輩的臉上頓時湧起滿面的笑容。
陪著前輩散起步來,我們在新宿大道逆行穿過大學生的人潮。橫跨紀尾井町,渡過弁慶橋。也第一次意識到街邊的植樹開始染色。穿行而過的人們有一半穿著薄薄的羽絨服。奧寺前輩,也身著一件寬松的灰白色大衣。
「今天是有什麼事嗎,突然來郵件」
一邊想著只有我♂)疏離於季節的變遷,一邊問走在旁邊的前輩。
「幹嘛」前輩的唇彩隨嘴的撅起變換色彩。「沒事就不能給你發郵件了?」
「不是不是不是」我♂)慌忙擺手。
「好容易見我♀)一次很高興吧?」
「啊啊,那當然」
對我♂)的回答十分滿意一般,前輩笑著說道。
「工作上有點事來這邊,就想著順便來看看瀧君」
在大型製衣連鎖集團就職的前輩,目前好像是在千葉的分店工作。城市圈外的生活也不算無趣,但果真東京就是東京啊,這麼感慨的前輩一副看不夠的樣子打量著周圍。
快看,前輩突然這麼說著,我♂)抬起頭。
正渡過天橋的我們視線的高度平齊處,家電量販店的街頭大電視上,放映的是從空中拍攝的橢圓形系守湖,以及「彗星災害後八年」的醒目文字。
「我們,也去過系守湖,對吧?」
像是探索久遠的記憶一樣眯起眼睛,前輩說道。
「那是,瀧君還是高中生的時候……」
「五年前吧」我♂)接上話茬。
「有這麼久嗎……」前輩驚訝一樣嘆氣一聲。「真是好多事情都忘了啊」
說的是啊,我♂)也這樣想。從天橋上下來,走在環繞赤坂禦用地的外堀大道上。我♂)定位到了當時的記憶。
高中二年級的夏天——不不,應該說差不多就現在這個季節,初秋之時。我♂)和司還有奧寺前輩三人的短期旅行乘坐新幹線和特急一直到岐阜,沿著本地列車的路線毫無目的的走行。然後呢,還好不容易碰到一家國道旁邊的拉麵店。再之後……那之後的記憶,仿若前世一樣模糊。是吵架了嗎,只大約記得我♂)和那兩人分頭行動了。一個人去爬了一座什麼山來著,在那還呆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個人回東京了。
是了——。那個時候,因為彗星而引起的一系列事情,引起了我♂)極大的關心。
彗星的碎片破壞了一整個町落,人類史上罕見的自然災害。然而町裡的住民幾乎全都安然無恙,如奇跡般的一夜。彗星落下的那天,系守町恰逢全町規模的避難訓練,大半町民都在被害範圍以外。
過大的偶然和幸運的堆積,災害過後誕生了種種的傳聞。未曾有的天體現象,與町民非一般的幸運,足以刺激媒體和一般人的想象力。從系守町的龍神傳說和彗星來訪關聯的民俗學觀點,到對強行推進避難的系守町町長的強權贊亦或是提出疑問的政治上的言說,更有隕石落下其實早已被預言的神秘學觀點出現,眾多的無責任的言論多日來甚囂塵上。而幾乎如陸地中孤島一樣的與秘境同然的町落,以及隕石落下前兩小時全域停電的略顯奇妙的情報,更是摩挲著人們的神經。世間的狂熱一直到受災者遷往其他地域之前一直持續,然而和其他的諸多事件一樣,很快隨著季節的變遷,系守町的話題也從街頭巷尾一點點消失。
即便如此——我不由♂)再次這樣想道。關於系守町的素描畫,我♂)竟也畫了不少。問題是我♂)那摻雜著熱意的趣味,是在彗星落下數年後才突然到來的。就像是遲到來訪的彗星,突然造訪我♂)的生活,隨後無影無蹤消逝的什麼,那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