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所有人都很高興，唯獨齊默除外。

回到四合院裡，大冷的天，他搬了一把躺椅出來，坐在門口的廊簷下，雙手搭在肚皮上，望著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

藍心月能夠體諒他的心情，夫妻多年，早已經不是當初高架橋上一瞥而過的陌生，而是血濃於水的相濡以沫。

她走了出來的，蹲在齊默的腳邊，扶著他的膝蓋道，“老公，這孩子五歲前命苦，五歲那年，她突然就變了，以後我就覺得，這孩子再也不會屬於我了。但我知道，這是報應，她選擇了我這樣的人做母親，我卻沒能保護好她，相反，那時候我和珏兒都靠她養著，她賣血的錢養我們……”

藍心月泣不成聲，捂著臉悲痛而哭。齊默心如刀絞，俯身將她抱起來，放在自己的腿上，摟進懷裡，“如果要怪，只能怪我！”

但，似乎，除了怨怪命運，別無選擇！

“我不想知道她從哪裡來，也不想知道她去了哪裡？我聽說，每一個在受苦，在享福的孩子都是上天的孩子，在上天的眼裡，他們都是一視同仁的。但我想，我的玥玥是不一樣的，上天必定是覺得虧待了她，將她收回了自己的懷抱。”

藍心月看著天上稀疏的幾顆星星，眼淚如決堤的水一樣，洶湧澎湃，勢不可擋，“從此，我就想，不管她做什麼，想做什麼，我都會支援她，拼了我的命都要支援她。可是，她一直都沒有給我這個機會。老公，你剛剛也說了，都怪你。我不想怪你，我只想你以後不要太介意霍輕野那個孩子了，我其實一直很感激他願意寵著玥玥。”

女大不中留，自古如此，齊默有什麼立場介意霍輕野呢？

他將藍心月摟在懷裡，輕輕地拍著，“我知道，我並沒有真的很介意。如果給女兒增加了心理負擔，我以後改還不行嗎？”

但，這已經無法安慰藍心月了。皮肉之傷好了之後，尚且會留下一個疤，更何況在地獄裡生活了七年，五年時間，她不得不躲在女兒用血堆砌起來的城牆後面過活。

如果換了傷害的是別人，哪怕是父母，她都可以為自己找千千萬萬個理由，“我也無能為力”“我也迫不得已”“我沒想到會是這樣”“我不知道該向誰求助”來為自己開脫，漸漸地泯滅那份會給自己帶來痛苦的良知，學會麻木地生活。

但是，這個人是女兒，是她的女兒，她實在是做不到，唯有日復一日地敞開那個傷口，看著它鮮血淋漓，痛得無法安生，她的靈魂才能得到稍許救贖。

齊默能夠體諒，很想安慰，可這種事，夫妻之間無法彼此安慰，多說多錯，搞不好還會因此反目。心裡那份沉痛，除了承受之外，別無選擇。

“我只是……唉，天底下的父親大約都免不了和我這樣，雖然明知道有一天自己的寶貝會被人叼走，可到了這一天，還是忍不住傷心落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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