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虎想到什麼接著說道:“表格填完後你再寫封感謝信,感謝下學校這次的幫助,我們會刊登在校報上。”
曾望突然抬起頭來,表情有些凝滯。
“字數不用太多,兩千字左右就夠了,好好寫。”
曾望捏著表格的手在發顫,看著那張白紙心底隱隱有股沖動。
“對了。”潘虎突然說,“你缺了一週的課,明天的開學考就不要參加了吧?”
“要。”曾望自進辦公室後首次開口說話,聲音沉沉的,“我要參加。”
潘虎一愣,隨即應道:“也行。”
從辦公室裡出來,走廊上的風一過,吹得她手中的紙翻了翻。
曾望抿著嘴,把那張表格對折再對折,直到紙張變成一個能夠被完全攥在手中的小方塊後她才進了班級。
班上的人都在集中精力應付即將來臨的開學考,這次考試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在整個學期中應該也具有戰略性的地位,畢竟在新的班級,首次考試排到一個好的名次也是至關重要的。
曾望坐回座位後把那個小方塊往書包裡一扔,拿起筆後她盯著作業本上的墨點呆看了會兒才下筆接著做題。
接下來的晚自習曾望都是在看書刷題中度過的,中間下課休息的時間,當別人都在聊天放鬆時,她仍是在埋頭苦讀。所幸理科班的學生不考文科科目,她需要看的書砍掉了一半,待到晚自習下課時,她差不多把所有科目已教的課程看了一遍下來。
放學時,班上的走讀生收拾收拾書包準備回家,住宿生還坐在位置上,一些人還在猜測明天的考題。
曾望把正在看的物理書反蓋在桌面上,離開教室去了趟廁所,在隔間裡小解完後正想推門出去卻恰巧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白鈴,你今晚有沒有和曾望說話啊?”一個女生問。
白鈴是曾望的同桌。
“沒有啊,我怕沾上晦氣。”白鈴說,“她也沒和我說話,一個晚上都在看書,可認真了。”
“她高一時候的成績好像挺好的?”另一個女生說。
“好什麼好,又不是年級前幾,,“而且她家這麼窮,又沒有爸媽,以後能不能讀大學還不知道呢。”
白鈴附和道:“說的也是,我爸說了,現在這個社會都要看錢看關系的,沒有這些就算再會讀書都沒用,畢業後還是隻能給人打工,賺不了幾個錢。”
“誰讓她出身不好呢。”
……
“讓一下,洗手。”
隨著一陣錯亂的腳步聲,女生們的聲音戛然而止,她們的臉上紛紛露出了心虛尷尬的表情,互相對視了一眼後就快速地離開了廁所。
曾望低頭洗著手,等廁所空了後才擰緊了水龍頭,抬頭看到鏡子中的自己,雙眼都是壓抑著的怒火,這些天的情緒積攢在胸腔中,早就如同易爆的瓦斯罐,而此刻它已被引爆。
曾望從廁所回去,教室裡不見剛才碎言碎語的三個女生,唯有在校生還在埋頭讀書。
她回到位置上,把物理書合上放進了抽屜裡,拿上自己的書包後就走了。她沒往宿舍的方向去,而是徑直往校門口走。
雨停了,夜晚的小吃街一片熱鬧,各種瓦數的昏黃燈泡下是接踵的人站在各式的小吃攤前點著宵夜,街上煎炸聲,翻炒聲,吆喝聲不絕於耳,各種香味也從四面八方鑽入鼻腔裡,來往於此的人一點都不介意這條街上的衛生狀況。街面上的雨水還未幹,被來往的人群一踩似乎更加黏稠了,在燈光下黑乎乎的像是傾倒的石油潑了一地。
曾望揹著書包站在街道口,看著裡面的眾生百相,下了決心。
她從書包裡翻出那個小方塊把它展開,看了眼後露出一抹諷刺的笑來。
曾望把那張紙揉成一團扔在地上,汙水很快就浸濕了白色的紙面並且不斷地蔓延開去,她心中莫名有種快感,想哭,想笑。
說什麼質本潔來還潔去,到頭來還不是落於汙淖陷溝渠,這世道如此,不過是時間早晚罷了。
曾望邁開腳步踏進小吃街,頭也不回地直往裡走。
她的自尊還由不得別人肆意踐踏,能侮辱的也只有她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知識點:質本潔來還潔去,強於汙淖陷渠溝——《葬花吟》